中国看点五章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特别说明：笔者最近陆续出一组旅游写景散文，如玲珑小巧，值得赏玩，开君心怀。计有张家界的雨、九寨沟的水、桂林的山、腾格里的沙、长城的城。

天子山披着浅灰色的罩衣，脸呈冷冷地笑，一直笑到裤脚。这阴冷的笑比放肆大笑好，因而不热，头上颇有凉气抚慰，视觉宽敞。尽管人流如织，增加热度，还是一个一个的爽人，舒服。

金鞭溪却一味暧昧，利用树林中的凉风推动，把一切的一切雾起来。金鞭隐入雾中；小猴子隐入雾中；溪也隐入雾中，只听水响；林也隐入雾中，不见风骚。青峰怪嶂，若近若远。这就是善待。

那雨，从雾里渗出来，挤出来，拥出来。先是细丝丝，如丝如缕如纱幔，使人想起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素禅衣。似能看到肉皮，又看不清肉皮。极轻极轻，你感觉不到它的压力，它却漫天布着。你撑开雨伞，它却跑到你的口袋里来了。

细丝越来越粗，成串成串挂起了珠帘，睁不大眼，看不尽帘。还有散珠子荡来荡去，欢蹦乱跳。金鞭溪快活地叫起来，发财嘎。它想把雨珠都拥进怀里带走，怎么带得完呢？林子里珠光闪烁，宝气四溢，像要成亲了。猴子们张嘴接珠，像要成仙飞去。

七上八下的游客，披的雨衣成了水晶衣，打的伞成了玻璃伞，还有的什么也没带，满脸满头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是鼻涕是眼泪水，嘻嘻哈哈，拍照留影，在水中踏踏踏。

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他俩在游最后的恩爱呵，谁也不准倒下。一个两鬓飞霜，被一个青云高耸拉着，父女俩在进行着走进风景和离开风景的交接呵。来了一个独身女子，着天蓝色的连衣裙，足蹬黑色长筒皮靴，雨伞下的一双金丝眼镜，瞟过来，瞟过去，闪着调皮的睫毛。莫非寻找难得的邂逅？

雨觉得机会来了，大点大点地敲打起来，黄豆大，没有豌豆大。密密匝匝，像古代纺织机出纱，布起了天罗地网，终于，将一个潇洒男子绊倒了。时不我待！那女子立即跑过去牵那帅哥，笑成了花脸。

你往哪儿跑呵，落汤鸡们。四面八方动流，奏开了交响乐。只听树上沙沙沙，岩石上巴巴巴，金鞭溪嚓嚓嚓，还有“吴冠中”在哈哈哈。

徒只认为，浩瀚沧桑，汹涌澎湃，日落天涯，水奔峡谷，才有气魄；不妥。儒人雅士们还需要清新，需要婆娑，需要童音，需要迂回。

九寨沟的水，九曲十八弯。路沿水行，水沿路行。水是弯的，路也不会直。水上梯，路也上梯；水腾云，路也腾云。从高处看远处的弯，如书画家尾部余墨的形断意接的飘逸。从近处看脚下的水，显了这头，藏了那头，似若即若离半遮面的琵琶女。当你竟然弯下腰去亲近，她真的把胸脯露给你摸，让你享受清爽的快乐。何解呢？你的真爱、勇敢感动了她。

扑嗵嗵哗，扑嗵嗵哗，一字儿排开，高挂如天机，天机织天衣，天衣吐白浪。流动的画面，滚动的音乐，整齐划一，一味的无杂音。如果不是睁着眼，还以为是学生出操呢。有的瀑布是一洞眼式，一级一级地往下跳，戏弄灌木，采摘花草，孩子般哈哈哈地跑了。瀑布落到潭面上，然后若摊烙饼式四散铺开来，形成若乎其干的平面小瀑布，不怕灌木分割，不怕巨石要挟，不怕花树纠缠，无所顾忌打游击，一往直前地笑着闹着：吃吃吃，咕咕咕，叽叽叽，喝喝喝，极难摹拟出这声音的妙处，这少年的活力。呵，曾记当年骑竹马的小伙伴儿回来了，远隔千里的孙女儿回来了，童音在耳，令我返老还童。

水并非无衣，却能应天依时的着色，按行程换衣。水并非无情，却悟大丈夫能屈能伸，催倩女子窈窕多姿。有时类群仙下凡，彩带飞珠；有时类长练拖裙，碎步踏青。宽沟里有胖婆娘洗面，窄溪中有细腰女濯足，冷不丁的，还来个豆腐西施呢。天蓝、嫩绿、老苍、蛋黄、褚红、玉白，交相辉映，婆娑起舞，目不暇接。

特别是天池里面一块“湖蓝”，是仙女掉下的玉佩吧？真是“高山有高水”。湖在深山洼里，可比是一口巨大的锅，锅底有一块湖蓝色的锅巴；可比是打开的一只巨大的鹅蛋，不过，没有蛋黄，却是蛋绿。那湖心底的颜色难弄明白，不是蛋绿，也不是湖蓝，深蓝更不是，倒有点蓝加绿加黄的调合样儿，独特。我疑心是人工使鬼，泼的大量色淀，经年沉积在那儿形成的。又不对，感觉又不可能，我的自然化学水平太低了。

行走间，常有水珠味儿的负离子氧气吸入肺腑深处，真舒服得了不得。我扒着树吸气，钻进草丛吸气，仰天躺在草地上吸气，又在水边吸气，感觉身上的肉都嫩了，皱纹没了，神智好清醒，脸色也随之红润起来。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哟？城里哪里有呵？一片清新。

这水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一年四季源源不断？据说是出水，因为小白龙来回，小白龙又是住在天池里，天池的“湖蓝”造水。虽为神话，但联系史学研究，人类出现当在湖边，云贵高原、四川盆地为人类萌芽，走题不会走远。

朋友是画水墨画的，去过桂林，酒宴间，要他画个桂林山水看看。他抿一口酒，大喊一声“好！”当场泼墨。端起一碗墨水便往纸面上泼去！哇噻，纸面马上一塌糊涂。他从容的浓墨重彩几笔，嫩山露出来了，秀水流出来了，甚而似乎有水珠子弹出来。有意思。

我决定实地欣赏一下，是在去年11月23日。那天天色阴晴，时有丝丝毛毛雨。如此情况，山势就不鲜艳，不明朗；空气里水份子多，就雾气弥漫。整个的人大有醉翁之意，朦朦胧胧，踉踉跄跄，稀里糊涂窜进朋友的水墨画中。

桂林的山与五岳不同，亦与张家界不同，虽都是石质，妙就妙在桂林的山是女性的，是水托起来的，一生都和漓江这娘儿依偎在一起，说话也软绵绵的，怎么能不女性化呢？她的洁癖也是闻名遐迩的，不是一年洗一次澡，而是时时洗浴，杨贵妃也做不到呵。所以全身上下晶莹剔透，如处子一般，毛茸茸的，葱嫩嫩的，那么丰润，那么美丽，那么年轻，那么单纯。

我想舟楫拢岸和她们拉拉手，艄公笑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有的扭动腰肢，似在开镜试新衣；有的踮起脚尖，似在顾盼心仪的宝贝；有的宽衣解带，似要方便一下；有的举起了棒槌，似要打无情嫖客。忽然，山的深处，雾的隐处，似有彩带飘闪，咦哟-------永不消失的民歌唱手刘三姐的清音隐隐约约传来。咦哟-----由于刘三姐的歌在脑中老是唱，便也觉得刘三姐老是跟着我身后转，赶也赶不走，幸福死了！

水里面的山更有情趣。山麓接着水面，山尖却插入水宫。一个渔翁摇撸而来，舟上站立一排鹭鸶。他一挥竹篙，鹭鸶们纷纷下水去寻找去年丢失的相思。余下的他独有思忖，要和三姐对歌一番。奇怪的是，千呼万唤，怎么还不出来呢？

桂林的山不仅撩拨人的柔情，还开导人的自主。好端端的平地，好端端的水面，兀自凸起一山，不倚不靠，不挨挨擦擦，也不上下一般粗，而是如罗汉，如观音，稳稳当当，正静静地斟酌人类的几大命题：色即空，空即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学而不思则罔；自强不息与厚德载物；饮水思源，崇尚感恩。

在水中看山是青色，在雾中看山是灰色，在日中看山是乳色。绿色常有，但未形成大气候。桂林，应多栽点桂树呵。既不能违反天人合一，要顺应环境；又必须自主改善。自主才有个性，自主才有人格，自主才有创意。那就是说，物和人是在同中取不同，世界才能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