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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增订重发】知青岁月之二十四 四类分子们 [打印本页]

作者: 闲人一个    时间: 2015-3-4 21:30
标题: 【增订重发】知青岁月之二十四 四类分子们
【知青岁月】之二十四  四类分子们



    说起四类分子来,那可是文革运动期间所产生的特殊的群体。按那时的说法,就是无产阶级与之势不两立的敌人。城市就不必说了,在当时农村的随便一个屯子,如果要揪不出几个四类分子来,那肯定属于不正常。

    我下乡插队的星星屯一共有四个四类分子。星星屯的三百多户人家,能出现四个这样的阶级敌人,不多不少实属正常。这几个四类分子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我们这些知青是不得而知,也没人去打听过。只是在刚来插队的时候,听我们屯主管知青的老贫协(贫农协会)主席李大叔介绍过:别看星星屯只有四个四类分子,可各个的“级别”都不低。一个是在解放前据说有过十晌地的地主;一个在土改时死要面子怕说自己穷娶不上媳妇,自己死乞白赖争取来的富农;一个是曾当过国民党地区党部的书记官;一个更可笑,曾自己吹牛说是当过国军中统谍报组长,从文革一开始就给揪出来了,挨了一顿胖揍,受不了了以后想反口后悔都晚了。
    我们刚到星星屯的时候,因为对谁都不十分熟悉,你就是把四类分子排在我们眼前,我们也认不出来。但是,时间长了不用告诉我们也能猜得出:只要看到和我们接触说话时特殊的陪小心、谦恭的都到低三下四的程度的人,那就八就不离十——差不多就是四类分子。再者,他们也都是单独的在队里监督劳动,一般不和我们在一起。所以,就我们本身来讲,也和这些四类分子根本就不接触,也怕落下个同流合污和立场不坚定的说道。
    记得刚下乡插队时间不长时间,有一次我们队的队长给一个知青派活,去让他和一个四类分子搭伙去掏生产队的茅房。结果这个老兄还没等听完就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和队长骂上了:“你啥意思?!老子好赖也是三辈儿贫农!你把我和四类分子在一起掏大粪,你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老子吗?不干!”得,一下子就把这活儿给骂黄了。
    其实后来才知道,我们队的这个四类分子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在解放前是伪满国高毕业,后来说是当过国民党市党部的文官,那也就是个抄抄写写的小角色罢了。况且在解放后他还十分拥护共产党,还是这个地区的很有资历的民主人士。只是他确实是个国民党员,在那个怀疑一切的年代,把他揪出来遣送回农村老家监督劳动也是当时形势发展的必然。
    在星星屯,虽然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能干些什么农活,但是他自己的表现还是尽力的勤勉。我就记得在大地里干间苗的农活的时候,由于他年纪大腿硬蹲不下,就只能在膝上一边绑块皮子在地里爬着干活,让人看了也多少的有些同情。但他毕竟被划为四类分子,那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同情他。
    其他的三个四类分子也都算老实(敢不老实!),只是因为年龄还比较壮年,也都暗地里有些脾气。记得这三个主儿和公社的全体四类都被派到采石场集中监督劳动的时候,除了每天单调的赶用手锤砸石渣(公社自己要修公路)的活以外,也根本就没有任何业余活动。因为那时对他们采取的政策是:只许老老实实,绝不许乱说乱动。
    他们自己为了排谴闲时的寂寞,就在工余时间偷偷的为自家凿了些小猪食槽子、小石磨、椒捣子(捣花椒和蒜用的)等小物件,结果刚凿了几个就被看管他们的公社民兵小分队给查出来了。往上报到公社主管公安的副书记那里,可把副书记气了个怒发冲冠!他披着军大衣就来到了山场,指着这帮四类分子的鼻子一阵大骂:“好家伙,你们这些四类分子,真他*的是房沿底下的大葱——皮干叶烂心不死呀。在接受改造期间,还敢明目张胆的搞资本主义小生产,再不管管你们还不翻了天?!”
    于是当即下令:除了公社给开了一个批判大会以外,还让他们挑着这些成品或半成品的赃物挨着屯的游街示众,那家伙都是石头的死沉死沉的,可把这些老四类们折腾苦啦。以后干脆就死了这条心,再也不敢有一点不安分的念头了。
    其实这些个四类分子,哪个也不想当那个阶级敌人老挨无产阶级收拾。他们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想有些人际交往,也想和我们知青打交道套近乎。只是慑于自己成分的地位,平日不敢罢了。只有在特殊的劳动场合,才能和知青见个面和无意识的聊几句。因为常年的接触也没发现过他们有什么不轨,久而久之,我们大脑中阶级斗争这根弦也绷得不是那么紧了,有的时候界限也分得不十分清了。四类家的旱烟我们也卷过了,饭碗也偷偷的端过了。你不说他不说,倒也相安无事。
    好象是1975年吧,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隆重召开了。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晚上,公社党委要求各屯都要搞隆重的庆祝活动,所有的机关干部都要下到大队进行指导。我们大队当然也不例外,搬出了彩旗和锣鼓家什,组织了党团员、知青和大小队干部全部出动,吹吹打打的又是放鞭又是放炮的开始了绕屯游行。
    而那天晚上分配给我这个民兵副连长的任务却是:由我再带一个民兵把本屯的四类分子集中地点实行武装看押。这在那里是极平常的事,只要一有比较大点的政治活动,就要把他们集中监管,这次当然也更不例外。
    接到任务后我俩就背上子弹带,挎上冲锋枪把我屯的几个四类分子押到了一小队的队部,关进门后我俩就在门口站上了双岗。我俩站在门口耳听得屯子里是锣鼓齐鸣,唢呐声喧,更有那鞭炮放得直震耳朵根子响,猜想外边一定是绝顶的热闹。而我俩却在这冷清清的小队队部把门站岗,看这几个蹦都蹦不动的四类老头,心里多少的有些不大高兴,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起了牢骚。
    屋子里的几个人似乎也察觉了我俩的心事,就在里边低声的说:“学生,你俩尽可放心的出去看看热闹也行,我们保证不会乱说乱动的。”他虽然这么说,我也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我是看着大门的,就不能擅自离岗呀。又过了一会,从里边门缝里又递出了一把锁头:“这是这屋的锁,你俩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先把门锁上好了。都一个屯住着,我们这些‘阶级敌人’也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能咋着。不会有什么‘新动向’了。”
    我一想也对,但是再怎么说,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能脱岗。我就和那个值班的小兄弟商量:“他们今晚都庆祝十一大召开,又放鞭又放炮的,咱俩也得表示一下心情不是。这么的吧,他们放炮咱也鸣几枪好不?”
    那个当地民兵其实比我还不耐寂寞,连说:“行,你说了算,打吧。”我敲了几下门板说:“你们可要在屋里老实呆着,我这里要鸣枪祝贺啦。”屋里人说:“你们干你们的工作,我们都在炕上坐着,不下地就是了。”
    听完这话,我就彻底放心了。就和那个小兄弟说:“一人留三颗子弹护枪,其余全放。预备——放!”随着口令,一阵“啪、啪、啪”清脆的枪声响起,枪膛里的曳光弹一颗又一颗的随着枪响互相追逐着飞上了夜空,带着红红的亮光好看极了!现在看来,什么二踢脚。麻雷子,和它比那就是孙子辈儿!结果我俩是越放越上瘾,最后还留什么护枪弹呢,全给报销了。
    晚上庆祝活动结束,我俩押着这几个人回大队去交差,担任游行护卫的连长在验枪时一拉枪拴鼻子一嗅就惊愕的说:“你俩今晚鸣枪来着?”
    我说:“是呀,你说象十一大召开这么大的喜事,还不应该庆祝庆祝?所以我俩一商量,咱也用最高的礼节表示一下快乐心情吧。”“那你俩打了多少枪?”他问。
我说:“刚开始还想就放两枪得了,结果越打越有瘾,控制不住了就都放了。”
    连长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都放了?那叫60发!兄弟,你这一高兴不打紧,我得多长时间才能省出来?!”他掉头低声问其中的一个四类:“他是说过放两枪就得了这样的话来的?你说实话!”
    那几个四类都低头异口同声的说:“是。他是说放两枪得了,得给连长留点,可是谁曾想他俩一高兴都放了。还说,象今儿这喜庆日子多放两枪连长也不会说啥的。”那连长看了我半天,最后苦笑着摇摇头走了。其实我也知道连长并没真的生气,只是有点怨我俩太败家了点。
    我回去以后心里也暗笑:我这堂堂的民兵连付怎么和四类分子同流合污了?不,应该说是四类分子和我“同流合污”了!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5-3-5 07:54
村里四类挺怪异,
都是倒霉硬催滴,
三更半夜放枪乐,
还得他们掩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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