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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43年,你怎么会冲淡我们这么深的情谊 [打印本页]

作者: 毕国昌    时间: 2015-9-17 13:55
标题: 43年,你怎么会冲淡我们这么深的情谊
  “这个牌匾基本表达了我们哈尔滨知识青年对第二故乡要说的心里话,我来讲一下:‘少小离家老大回,不识故乡真模样,六十巨变情依在,朝阳城里尽朝晖。’”这是9月16日,在黑龙江省八五七农场庆祝建场60周年晚会上,我代表哈尔滨知识青年向八五七农场敬献牌匾时的一段话。
      43年前,比这再晚一些的时候,我同我那个年代的同龄人,穿着肥大的黄棉袄和黄棉裤,一起被“放”在了这个当时叫做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十二团的地方。
      
      那时我们断然不会想到,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们开始肩负起一个重大历史责任,面对着最为艰难的一段人生历程。而对于我,无论在灵魂上还是在肉体上,都将面临着重大考验,我又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如今,当我们或许是衣锦还乡,或许是踌躇满志,或许是腰缠万贯,或许是以城里人优越感重新出现在这个地方时,我们的脸上都无一例外地烙有那个岁月北大荒所赋予的特殊印记。我们的内心里,渴望着了解和解读这片曾经伴随着我们流逝了青春年华的热土,我们渴盼知道这里一切同自己有关的变化,与自己相关记忆的延伸,所谓梦緾魂绕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当年的大姑娘、小伙子,如今大都已是花甲之年,可我们的心还是向往着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有什么逻辑关系?

(我在857农场建场60周年庆典大会之后,深情地以会场为背景留下这一张照片,以表达我对这片热土的眷恋)

       “我们回来了!”作为参加八五七农场建场60周年庆典的代表,委实有些不容易,因为每一个城市限定5位代表。哈尔滨、北京、上海、天津、浙江、牡丹江、齐齐哈尔等七个城市,加起来只不过35人。这怎么能代表当年成千上万的知青大军!于是,张丰高、庄岩、任江堂、曹立田、黄旭光、贺永丽、赵桂云也从哈尔滨赶来了,虽然他们没有拿到邀请函,一切自理,也没有改变他们要回家看看的愿望,因为他们在心底对八五七农场充满难以言表的情谊,盛载着无限的眷恋,有着不能割舍的情感纽带。这个,不会因为43年的岁月冲淡而改变,当然其它因素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这里没有上海、北京、天津、杭州和哈尔滨那样的高楼大厦,可一栋栋整齐划一排列开来的“小高层”(楼房),透露出这里居住水平并不低的信息,而一幢幢别墅不仅设计新颖别致,而且整个园林绿化配套彰显了域外的风情,街道的清洁,小区管理的有序,翠园公园的恬静与优雅,八五七农场医院医疗设备的配备水平之高,都在证明一个问题,这就是城乡差别在这里大大缩小了……

      走在朝阳镇(农场场部所在地)的大道上,你会发现这里一点都不比城里差,这不光是水泥路面的平滑清洁会给我们这样的感受,还有街道两旁的商店、粮店、饭店、超市、服装店、美发厅,朝阳学校和朝阳幼儿园的装备都是一等一流的。这些个,都会让人发生错觉或是幻觉。这些个,都不能不让我们这些知青产生猜想或假想,这里的富裕程度会有多高?现代化大农业改变我们这个社会和生活的权重究竟有多大?我如果不离开,我会干啥,我会是个啥模样?我会……
(这等别墅相当有气派,这要在上海、北京还不得上千万元一栋呀)



      当年的修配厂已不复存在了,这可是我初涉社会步入的第一个工作单位,一种凄凉之情悄然涌上心头。它只剩下一个翻沙车间也改作他用,而那个改为粮食加工企业的厂房却是这等的面熟,我说这是当年修配厂的机加车间,而王树信说那不是,是私企老板后来在原地翻建的,我说那不可能,还是这块地方,还是一模一样的车间,他为什么要翻建?为了我们远逝的记忆和这里飞速的变化,我们争吵不休。

      那个团部俱乐部也在前年给扒掉了,当年我们就是在那里反复看电影版的8个革命京剧样板戏和电影《列宁在1918》,间或能看到我们知青组织排练的歌舞节目。每次,我们就象过年似地早早地赶到剧场,抢占好的位置,观看原忠兰、庄岩她们的舞蹈,那时她们刚刚十七八岁吧?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当然王惠臣、王仁祥的快板书是令人振奋的,尽管都是经阶级斗争的内容,可毕竟有他们的创作,有我们身边的事情,有看头。许淑玉、侯天元的独唱很专业,至今都让人觉得他们真的生不逢时,那么好的嗓音,可当时的舞台就那么一点点,白瞎人才了。
    
      汽车队是我第二个工作单位,已经完全颠覆性的拆除了,在原地建起的小高楼,是八五七农场联通外界的客运总站。这个变化,更能说明农场的开放程度和对外经济的活跃度,而当年你要去密山县城,或是只是到10几里地的杨木岗,都不知道要搭乘谁的车才可以去。

      在农业九队,我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的痕迹,那个让我永远忘不掉的“拉合辫”知青土屋宿舍,连同它的气味都不存在了,连个原址都无法确认,住那个“拉合辫”正是我一生中最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正因此,找不到它的踪影,反倒让我好伤感。那个九队小卖部曾经承载过我们多少知青的喜怒悲欢,现在也是烟飞云散了。

      而眼前一片片金灿灿的水稻田一望无际,各种我们都不曾见过的康拜因联合收割机正蓄势待发,准备再传水稻亩产超1200斤的捷报,现代化的奶牛场,从饲养到奶粉的包装,所有的既脏又累的人工劳动,全消灭在我们的记忆之中。现在,面对着这一切,我们能够比对的只能是,八五七农场就是当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十二团。
      
      这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而唯独没有变化的是老职工对知青的感情没变,知青对老职工的敬重和感激之心没变。在这个高楼林立、洋房、别墅遍布的朝阳小城,在这个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八五七农场,这种感情或者说是情谊,更是让人感受到像陈年老酒的淳香,是这等的宝贵,这般地为人珍惜,令人回味无穷,无法割裂!永远不能!
      
      清晨,我们一下火车,老职工的后代杨长青就等候在卫星车站,像43年前他的父辈,抢着替我扛起了行李。他特意托人从兴凱湖买来的湖(兴凯湖)鲤鱼,让我们品尝出哈尔滨绝无可能有的味道,而八五七农场自产的青皮紫花豆的大宽边豆角,我们五个人几乎一齐惊呼:这才是豆角的真正味道!已经几十年没有吃到这种原生态的东西了。
     
      放下行李,我去看望我当年在汽车队修理排的师傅,朱晓山见到我亲切地连续同我拥抱了三次,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不曾流过泪的这位老兵,却是老泪洗面,不禁失声哭泣。此情此景,让我好难过。
(1971年的春节,我和牡丹江知青邵学才都因探亲超假从汽车队下放到农业九队,实行第二次劳动改造,在那里我们吃尽了苦头,遭到了各种考验,我和邵学才因此成为患难之交)


      邵学才是我在农业九队的患难之交。我和许淑玉陪同他去看望车队的老铁匠杨洪青。杨洪青,这位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战斗英雄,当年还同毛泽东一起照过像呢,现在因脑梗塞,说话不是很清楚了。可是,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我们听清楚了一个令人感动的心愿:杨师傅的儿子从浙江回农场探亲,给他捎来的五粮液酒和中华牌香烟,家人团聚时他却不让用,杨洪青始终坚信邵学才这次一定会回来看他,到时给邵学才用。邵学才为此十分感动,抽起这从浙江捎回来的中华烟儿,他心中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体会到了师傅的这片真情,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家庭的份量。
   
      本来,农场接待的饭菜是很好的了,可是修配厂和汽车队的老师傅们非要尽尽他们的地主之谊。李荣莲是我在车队的朋友,后来他官做到四十二团的宣传部长和四十三团的党委书记,他曾多次以这两个身份来哈尔滨看望过我们这些知青。这次,他再次受汽车队老职工之托,宴请了当年在车队工作过的老知青。餐桌上的话题全是回忆过去,回忆是幸福和愉快的,尽管有一些是辛酸事,经过岁月的发酵,已经酿成幸福的往事。我讲1971年春节探亲因超假3天,被下放到农业九队劳动,二次改造9个月的挫折故事。我讲1969年8月30日,那次龙口夺粮的故事,满桌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因为,我那次被镰刀割了屁股,13公分长,10几公分深的伤口,送到场部医院已是大黑天了,而当时整个朝阳镇都在停电,医院也没有“特殊”。丁医生是在手电筒的照明下,一边轰赶着蚊子,一边给我缝合伤口,他说:“好险呀,只差1公分不到,就割断坐骨神经了。”差一点,上帝还是没忍心把我变成残疾。
   
      在修配厂的饭局上,我们几位知青都谈到了修配厂老厂长王凤山,好几位老师傅也同样念叨起王凤山的好。于是我在宴席上,揭开了我深埋心底43年之久的一个秘密:当年(1968年底)我在用毛笔抄写“海军战士想念毛主席”的歌词,将那个年代天天时时都要挂在嘴边上的“万寿无疆”,误写作“无寿无疆”,而当时在一旁督战的副指导员宋新生,从背后捅了我腰一下,严厉地训斥:“你看你怎么写的!”我在慌乱之中,又第二次重复了这个错误。按照当时文革时期的刑律,我当被判刑15年以上。宋新生向厂长王凤山汇报后,王凤山只说了一句话:“小青年笔误。”于是,他们俩人冒着包庇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现行反革命的危险,将这件事情给我承担了下来。而后来,王凤山因“特嫌”很快被打倒。在造反派惨无人道的批斗中,他始终没有把我的这件事情给捅出来,而宋新生也没有因为考虑王凤山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或者担心王凤山承受不起那种批斗摧残,先将此事说出来而因此获罪包庇现行反革命。宋新生和王凤山直至1976年都缄口不言,我不仅仅是免遭了牢狱之灾,也因此保全了我的正常人生,使我的一生在正常的政治生态下得以成长和发展。这个事情,在我的心底埋藏了43年,今天我终于在它的发生地讲了出来,如释重负呀!
   
      我在讲完这个事件后说,这种事情只有在北大荒这种政治生态下才有可能,只有王凤山、宋新生才可能这样做,两位好人都叫我遇上了,我真的很有福。我免遭其罪,毫无影响,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这在当时文化大革命处于高潮时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也是我人生中最不能忘记的一件事情,他们是我的恩人,我当终生不忘!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我要乘坐22点57分的火车返哈,我们的故事不知道会讲到什么时候。坐上从卫星站开往哈尔滨的4042次列车,我仍然沉浸在40多年前的回忆之中,脑海里还是八五七的那些事情!我不禁感叹,这么多的往事,这等苦涩且甜蜜的亲历,这样让人难以割舍的情谊,怎么可以用一个牌匾表达得清楚呢?
   
      “少小离家老大回,不识故乡真模样,六十巨变情依在,朝阳城里尽朝晖。”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大声诵颂出来。
   
      同车厢的几位小伙子大姑娘,瞪起了惊愕的眼睛,好像在说:“您不会是精神病吧?”
    
(哈尔滨知青都争先恐后地同这个牌匾合影,不管是正式代表,还是自愿赶回到第二故乡的,在这个比较能准确地表达出知青对第二故乡感情的牌匾面前,大家的心情是一致的,不存在任何差别)
(天津的知青也挤过来参加拍照,卢长锁和吴瑞昌说:“ 这牌匾上的话也表达了我们的心思。”)

(北京、上海、天津和浙江的知青也纷纷用自己的相机将这个牌匾拍照下来,留作纪念。看来这个牌匾上边的内容基本表达准确,不然是不会引起大家这等共鸣的)







作者: 屹梁梁    时间: 2015-9-21 06:01
      “少小离家老大回,不识故乡真模样,六十巨变情依在,朝阳城里尽朝晖。回顾真情年代,写出共同心声!赞!

作者: 毕国昌    时间: 2015-9-21 11:28
屹梁梁 发表于 2015-9-21 06:01
“少小离家老大回,不识故乡真模样,六十巨变情依在,朝阳城里尽朝晖。回顾真情年代,写出共同心声! ...

谢谢屹梁梁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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