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参战”—路迹三十四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嗷，你们元朝啊，看见了，看见了。咳，元朝，整个一个二百五。人家农二哥们都是‘钢刀队。’巴掌宽的刀片明晃晃的见人就砍。别人都退后的退后，逃跑的逃跑，就他还拿把扦样器在前头跟人家农二哥们对阵。”

这是大院的一个杨姓干部。他正手足舞蹈连说带比划给元朝母亲说着下午在低南门外发生的那场战斗。只因为元朝据先前回来的人说也在战场呢。这会儿回来的人都说战斗已经结束而且大院的参战人员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但就不见元朝露面。问谁谁也说不清楚，所以元朝母亲很着急，见人回来就上前打问。尽管元朝母亲已经是“走资派”的“臭老婆”，凭着过去多年当家委会主任时尽力帮助大家的那份付出，大院的人还是很尊敬她的。见她着急，大伙也把所知道的情况告诉她。

元朝母亲听杨姓干部说元朝在前线的表现又气又急。被最近一段时间社会上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怪事弄得糊里糊涂的她，虽说也曾经历过战争但对元朝安全的牵挂，母亲对孩子的那份护犊之心，不由得哭出了声。母亲的这一哭，家里的其他孩子们也跟着出了声。是呀，元朝的父亲已经被打倒了关押了起来。如果元朝再有个事不是火上浇油嘛。

这个时候的元朝已经沒有什么危险了。自老红军出身的父亲被冠以“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一夜之间就被打倒后，元朝已经对这场大革命有了一些他不敢相信的看法。他没有像有些干部子弟那样又是发声明断绝与“走资派家庭”的关系，更不会落井下石的贴父亲的大字报。他干脆把兵团的大印给了“二号勤务员”就抽身先扒火车，拦汽车北京延安遵义等地长征了一番，传播了一气革命火种。回来后就“冷眼向洋看世界”当起了逍遥派。

下午在低南门外的战斗爆发时元朝根本不在。吃了中午饭，元朝拿着自制的鱼叉，元朝的鱼叉特殊。正规的鱼叉头应当是两个尖锐的叉头，而元朝自制的鱼叉只有一个尖叉头，还是用一颗五寸钢钉改的。叉杆是一根青杠杆光溜溜的。这杆鱼叉即可以叉鱼当然也可以捅狗，急了抡起来就是好棍。那个特殊的年代反正也无法上课，元朝时不时的和几个同学下河去捕鱼解决点父亲工资停发后的困难。那天下午他和几个同学仍然在岷江边捕鱼呢，听到岸上的杀喊声不绝才上了岸。

元朝他们一上去就看见那场面简直是疯了！双方的人排成人墙，个个或手持棍棒或抓好几块石头砖瓦的，你打我扔来来往往一会这边的队伍冲了过去，一会那边的人打了过来，双方在城门前打开了拉锯战。

元朝他们见这事非之地就打算加快离开。不料现场有一些被打伤的是他们学校的同学，有的被打的头破血流，还有晕倒在地被人踩上都不待动的。有的同学看见元朝他们就拼命喊求他们救人！出于对自己同学的关心，元朝他们逐冒着被打的危险跑上前去救助。元朝他们俯下身子躲避石块拉扯着已经受伤的人往外走但对方那些人已经打红了眼，连他们只是救人也不放过照打不误。虽然他们再三扯着嗓子说我们是救人的但那石块照样乱飞，接二连三地好几个同学被石块击中。有一个的头当即就留下了鲜红的血。无奈之下元朝他们只好边救人边捡起石块还击。

混乱中几个人冲过来举着苗子对着同学们就要下狠傢伙。元朝一看还认识的，是二中的，刚开始运动的时候经常一块革命。元朝赶快直呼对方的姓名“是我是我，你不认识了？”对方倒是停了一停也许被血腥场面已经冰酷了心也许是“革命”火焰烧得忘了所以端着苗子对着元朝的胸口就直直地捅了过来。元朝急忙跳在了一旁骂了句“你怎么连人都不认识了，还……”也挥舞着鱼叉抵挡一番。这个时候显出鱼叉的威力，“棍扫一大片”还带有锐利的尖头。那人冷不防的被元朝这一挥一扫，退后了好几步不说脑袋被钢钉划了一下也血糊糊的。吃了亏的他转身边跑边喊“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这里有老保。”

“老保”是那些人给元朝他们干部子弟的贬称。指元朝他们在运动刚开始时一个比一个急先锋，随着自己父(母)亲被打倒就不再参与运动甚至还干些为“走资派”开脱的事故故被继续造反的人称之为“老保”。

元朝他们几个，除了元朝手中还拿根鱼叉还是自制的，其他几个人都是赤手空拳的哪能与人家对抗？他们只能放弃救助，连忙把几个被打伤的同学扶的扶背的背边抵抗边撤离。由于大路已经被钢刀队占据不敢走只能从小路撤退。走小路必须经过一大片稻田，慌不择路的元朝他们根本不管是田埂还是田里那个时候只要有路能走就行。

他们跳下道边的坎塄跑进稻田地里。在尚未排尽水的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股劲往前跑，生怕“钢刀队”追上来给一刀那就惨了。他们个个裤腿上、衣服上、脸上、身上到处是淤泥点点。有几个摔倒在稻田里从水里爬起来更是浑身湿淋淋的泥泞不堪。

“钢刀队”也许觉得这几个人是来救助伤员不是他们“革命”的对象没有死追不放，元朝又靠着鱼叉的挥舞，剩下几个二中的学生虽然一直紧咬住时不时地扔几个石头过来，但他们害怕元朝的鱼叉再给他们开些放血的口子也不敢逼得太近所以还行，元朝一行人总算穿过稻田上了附近山林的小路。

掩护大伙撤退的元朝在从稻田里跑出来的时候左脚的解放鞋被淤泥给沾的紧紧一时拔不出来。他只好停步先把脚退出来正弯腰想把鞋给弄出来对方见有机可乘立即一阵石块就暴雨般地飞了过来，顿时田里的水花四溅。“唆”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紧贴着元朝的后脑勺飞了过去，他头上戴的军帽当即被刮掉了，头皮也被石块捎带划拉了一下顿时湿润了,划破了呗，出血了呗。同学们见此叫道你不要命了一把拉着元朝继续撤退。元朝只好放弃了那只鞋，从水中捞起帽子纠这样湿淋淋地再顶在头上一只脚有鞋一只脚穿着袜子迅速地上了山进了林子里的小路。

当元朝一拐一拐地回到家，老远听见家里传来母亲的哭声，还以为父亲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急走了几步赶快迈进了家门，一眼看见坐在地下哭泣的母亲，几个邻居阿姨正在劝慰。元朝的心跳的嗵嗵的眼睛也潮润了正想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呢，眼尖的小弟看见了他顿时嚷嚷：“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没有被打死奥，没有被打死奥。奥，奥，”

哭泣着的母亲抬起头看见元朝，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四下里寻找抓起一根竹竿边抽打元朝边骂道：“你死哪去了？那种场面你也敢去？怎么没让人家钢刀队把你……”下面的话母亲硬硬的咽了回去没说出来。阿姨们纷纷说“好了好了，人回来就好了，人回来就好了”，“元姆姆你也不要打他了，娃娃平安回来就算了。”元朝一边躲闪着心里头这才明白不是父亲有事而是自己下午在城门口的那番举动让母亲和家人担忧不已。

等元朝接受了母亲的一顿“笋子炒肉”后，坐在板凳上脱下早破烂不堪的袜子看，左脚板扎扎实实的扎了好几根荊棘刺血淋淋的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头皮那处被石块划过的地方虽然血渗的不多但因被水浸了也火辣辣地疼。

雾梦发表于 2016-5-27 23:29
无论在哪里，无论经历了什么，母亲的爱是那样挚爱情深，让人难以忘怀的~ 谢谢您的贴文，恭祝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