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梦回秋阑雨潇潇：四十九：漓江寒露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微微的凉风轻柔着龙晓华那颗惬意的心，河面上除了潺潺的流水，四周一片静澜，他只穿了条裤衩，站在浅水里，轻松的揉搓着脏衣服，长这么大，他的心情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的惬意，一想到罗兰此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等待着他，他的心里就象灌满了蜜糖一般美滋滋的乐呵。

河上刮来了一阵风儿，风中仿佛送来了什么异样的声音，龙晓华顿了一下，停下了洗衣服，终于他听清楚了，那来自上游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哭声，那哭声愈来愈悲切，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毛孔肃然，

“黑灯瞎火的，是谁哭得这么的凄凉，”他禁不住抬腿往那边奔去。

离哭声还有几米地时，他的愣住了，淡淡的月光照射着一个跪在水边的女人，她在号啕的大哭，那哭声仿佛崩溃般的惨烈。

“郭红？怎么是她？她跪在水边干什么？她又怎么会有那么悲切的哭声，”他惊异的止住了脚步。

突然，郭红止住了哭声，她缓缓地向河中央走去，凉凉的水流从她的裤管透进来爬上了她的大腿，慢慢的淹没了她那难堪的腹部，她的心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快慰，压在心头的悲苦终于得到了解脱，一切的痛苦，就要随着流水而逝去了。

忽然，她悚然一惊，思维陡然的聚到了天亮，如果她死了，那缠满了布条的肚皮浮了上来，她的一切难堪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人们那带着刀刃的语言纷纷而来，那鄙夷的目光，那，“不能，不能，死，解脱不了我的羞辱和悲怨。”

她犹豫了，呆呆的望着那不屑一顾的流水，渐渐的流水里漩流出了那个身影，“洪军，这是你的骨肉，是个小生命呀，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洗去耻辱，可我不能活活的葬送掉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小生命呀。”

她惊恐地尖叫了声，转身就往河岸上跑去，她的突然转身，在水流里掀起了一股漩流，她脚下一滑，笨拙的身子失去了重心，“哗”的一声，她沉重地就摔倒在了水里，不屑一顾的水流，迅速的没过了她的头顶。

还在惊愕的龙晓华，还来揣摩着郭红那怪异的举动，只听见一声厉声的尖叫，河中的郭红就不见了，他来不及想那么，“郭红，”他惊呼了声，箭一般地冲了过去，双手和双脚都在水中奋力的搜寻着，

终于，他摸到了一个沉重的身躯，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才把那个沉重的身躯托了出水面。

他把沉重的郭红平放在岸边的草地上，郭红脸色铁青，嘴唇皱白，牙根紧咬，昏死了过去。

心急如焚的龙晓华，不知所措地望着郭红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额上冒出了冷汗，“她一定死喝了不少的河水。”

他来不及多想就用手去挤压她那膨胀的腹部，忽然他的手悚然的抖了一下，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触到了一个蠕动的东西，龙晓华心里一惊，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迅速的解开了郭红衣服下摆的两颗衣扣。

刹那间，他惊愕的手指僵直了，他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郭红的胸脯到腹部上紧紧的缠绕着一层层的厚厚的布条。

“她身上缠了这么多布条，难怪她会窒息，郭红，郭红你醒醒，”龙晓华急切的呼唤着，扶起了郭红。

郭红无力的睁开了眼睛，陡然，一种天塌地陷的惊恐，掠过了她的全部理智，她那苦苦隐藏的天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她绝望而惊惧的厉声地尖叫了起来，“天呀，让我去死吧，”她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挣扎着跃起了那笨重的身体，身上那紧缠的布条在她的挣扎中被抖散开来。

“天呀，”龙晓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红身上那长长的布条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硕大的腹部，虽然他从未见过孕妇的身子，可是直觉告诉他，郭红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里，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龙晓华用尽全力抱住了奋力挣扎着的郭红，恳切的说道，“郭红，你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块来的知青，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龙晓华那真诚的语言，让歇斯底里的郭红情绪平静了些，她低垂着脸，紧紧的咬着两片惨白的嘴唇，只咬得唇角边掺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流。

那是双什么样的眸子，龙晓华从那里面看到了一种苦苦压抑，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和难以启齿的悲伤，他的心愤怒的冒出了火星，“他是谁？告诉我，我替你作主，去狠狠的教训教训那个不是人的畜生，让他知道什么是做男人的道德和责任。

郭红凄楚的抬起脸，她呆呆的目光在龙晓华那张善良的脸膛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大个华”随着一声凄楚的哭泣，她那咬破了的嘴唇里，终于迸发了山洪般的号啕，那悲跄的哭诉，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是何等的震撼心魄。

莽莽的十万大山，山朦胧，树也模糊，黑沉沉的天空，星暗沉，月也凄惨。

郭红那声泪俱下的哭诉，惊得总在夜里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的蝉虫也惊惧得不敢鸣叫了，连平日里喜欢在静寂的夜晚歌唱的夜鹰，也鸦雀无声的在仔细的倾听着，低幽幽的山风带着那血泪的泣诉穿过山谷，漂过流水，如泣如诉的凄鸣在莽莽的夜空中。

多少日子以来，憋闷在心底的苦水，终于能倾肝倾肺的倾泻了出来，那凄楚的哭诉，带着一个弱女子那无处申诉的无奈和屈辱，在十万大山的山岗上惨烈的呼鸣着。

龙晓华的心震惊了，他的愤怒到了极点，“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郭红象受了一击，她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不，不，我不想连累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叫他日后怎样为人，孩子是无辜的，为了孩子，你一定要去找他。”龙晓华怜惜的扶助了浑身颤抖的郭红。

“天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见人？，我即不能给孩子一个父亲，也不能让人们看到一个不知廉耻的郭红，我只求在事情还没有暴露之前，能速速的死去，那样就一了百了。”

“你死了干脆，可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要随你而死去吗？你不该这样看低你自己，你是个好姑娘，你没有错，”龙晓华语重心长说道。

多少日子以来，郭红第一次听到这么真挚的语言，龙晓华的善良，让悲痛欲绝的郭红，在绝望之中得到了无比大的宽慰，她“哇的”一声，扑倒在了龙晓华宽大而善良的胸膛里。

敦厚的龙晓华，看着痛苦的深渊中苦苦挣扎着的郭红，他真诚的宽慰着她，“郭红，你不要太伤心了，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挺住，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突然，四周亮起了火把，肚子隆大的郭红和穿着裤衩的龙晓华被人们团团的围住了，火光照射着两个搂在一起，呆如木鸡的年轻人。

忽然，惊恐万状的郭红，猛然地推开了龙晓华的手臂，不顾一切的冲出了人群，跌跌撞撞的向莽莽的大山深处跑去。

几乎就是几秒钟，愤怒的人们想也没想就一齐冲向了呆滞在一旁的龙晓华，“打死这个伤风败俗的强奸犯，把他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可怜的龙晓华，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懵懵懂懂的被愤怒的人们团团的围住了，怒吼的咒骂声，疯狂的叫喊声，雨点般的拳头和木棒一齐落在了他的身上，直把他打得昏死了过去。

北仑河的流水呀，你一如既往的流淌，只有你听见了今夜那惨烈的哭诉，惨淡的月亮呀，你为什么要躲进云中偷窥大地，你知道今夜大地上发生了什么样凄惨的故事，幽幽的山风呀，你为什么那么胆怯的急切穿梭山谷而去，因为你又在悲哀的低奏着一曲人间的怨曲。

黑浓浓的云，已笼罩了整个小草屋，罗兰早早就梳洗打扮好了，今天，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衬衣，两条沉甸甸的大辫子垂在腰际，辫子尾梢扎着两束鲜红的红绒线，走起路来，两条辨梢在她的腰际摆来摆去，就象有两朵鲜艳的红玫瑰绽开在了她的腰际间。

红彤彤的脸蛋，火红艳丽的衣服，配上火辣辣的两朵红玫瑰，使罗兰全身都显现出了一股新娘子的喜庆和轻盈若柳，楚楚动人的艳丽。

她一会儿对着镜子上下端详着自己，一会儿快乐的象只小蜜蜂，轻快的在小小的屋里奔来奔去。

她一会儿擦了又擦，那早已经擦得亮堂堂的桌子，一会儿又把新床上那已经铺了无数次的被褥又重新铺过一遍，直到她感觉到一切都收拾的十分的满意了，这才含羞带涩的坐在了新床上等待着那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来到。

罗兰的心里好幸福，好紧张，好颤抖，她不奢望能有什么隆重的婚礼，只盼着晓华能快点回到她的身旁，一想到过了今夜，她就是他龙晓华的妻子了，她的心里就象灌满了蜜糖一般甜蜜，她就这样幸福的憧憬着甜蜜甜蜜的在新床上静静地等待了许久。

渐渐地，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晓华怎么还不回来？，知青们讲好了来闹新房的，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一个人影？”

她打开了房门，焦灼地观望着门外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小路，屋外，除了飕飕的风儿穿山而过，天与地都是黑莽莽的寥落，她只好侧耳倾听着，希望龙晓华那熟悉的脚步声能突然的在门口响起，然而，门外除了偶尔传来的虫子的低鸣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

突然，有只乌鸦掠过了屋顶，发出了悲切的哀嚎，她的心里陡然的惊了一下，“河里的水那么深，晓华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闪现，她立刻就朝自己啐了几口，“呸，呸，你这乌鸦嘴，尽胡说些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会冒出这么晦气的念头，时间还早，是你自己的心里着急快点当上新娘，真没羞，”她对着镜子轻轻的努了努嘴，满脸羞涩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