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青春（七）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文革爆发以后，汉鼎的心境没有多大变化，家庭既无亲属飞来横祸，自己也没受政治打击，相反他对自己早就作出的扎根农村的抉择暗自庆幸，甚至庆幸自己没调去中学做老师，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年之内，学会所有的农活林活，老表不会的他要会，老表会的，他要干得更好。他不相信，自己读了十二年书，又有一副好力气，在这里务农，生活会不如山里老表。他不相信，当雪儿明白做农妇是她的唯一归宿时，会不选择他而选择大江。为此他在不断的努力，他学会了育秧栽禾，犁田耙田，伐木扛树，扎排放排，甚至连一些蒸酒做豆腐的家务技术活，他也饶有兴趣，不辞辛苦的向老表学了几手，前几天，他知道有老表利用农闲去烧木炭，就决定和他们合伙进山学烧炭，他眼明手快，干活卖力，几个老表都很中意，不忌他是新手，木炭出窑后，平均分配，大江挑着分来的四篓木炭，喜滋滋的回到场里。姗姗见了，撒娇的说：“给我们一篓吧。”汉鼎自豪的说：“给你们二篓。”谢天出来打趣道：“你这么柔情蜜意呀。”汉鼎辩解说：“女士优先嘛！”

大雪天围着一盆红彤彤的炭火，是最好聊天谈心的了，姗姗对雪儿说：“汉鼎好大的力气，我们两人才扛得动一篓，他一人就能担起四篓。”雪儿说：“他在学校里学习也很好。”姗姗说：“我们场里这几个高中毕业生，要思想有思想，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可惜出身都不好。要不然，我们场里的女生谁能配得上？”雪儿说：“谁也配不上？”姗姗说：“谁也配不上！凭成绩他们谁不能上重点大学？”雪儿说：“也是，我们读三年高中，很难达到他们的层次。象大江给我歌词配的曲子，多动听，一下子在全县传开了。可现在下了乡，又搞运动，满腹才华还有什么用呢？”姗姗说：“如果一辈子在农村，他们连成家都艰难。”雪儿问：“你不肯嫁给他们？”姗姗说：“岂止我不肯，场里的女生都不肯。你爷爷是地主，你爸爸是党员，可你还是地主子女，升不了高中。”雪儿说：“我才一岁多，爷爷就死了，我爸是共产党员，我外公是老红军，我应该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后代。”姗姗说：“这么容易改变就好了，你没听毛主席说，我们要搞一万年的阶级斗争。到时老的敌人都死了，搞谁去？不就搞他们的子女，斗他们的子子孙孙。”雪儿赌气的说：“如果这样无休无止搞下去，我将来嫁人就嫁出身不好的。”姗姗说：“我不信，到时你一定会变的。雪儿你要小心，汉鼎在追你呢。”雪儿说：“我对他没感觉。”姗姗问：“对大江呢？”雪儿老实承认：“有一点点。”姗姗说：“那怎么大江回场后，你很少跟他在一起？”雪儿说：“他完全象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爱理不理。”姗姗说：“他这样做是为你好，免得双双堕入苦海。”雪儿说：“我也不是说现在就嫁人，就是想跟他说说话，谈谈心，交流交流思想。”姗姗又问：“汉鼎这个人挺踏实的，你怎么看不上？”雪儿说：“也不是看不上，跟他聊天尽是些鸡零狗碎，油盐酱醋，实际是实际，却让人失去梦想，大江不同，他谈的虽离现实远了点，但有激情，有追求，有憧憬，有理想，海市蜃楼也罢，水中捞月也罢，但总给人或多或少的光明和希望，会使人觉得，年轻人只要有抱负，决不会平淡庸碌度过自己的一生。”姗姗说：“你还有浓浓的小资产阶级情调。饿你几天饭，看你梦想不梦想。”雪儿说：“带着梦想去死总比失去希望而生要幸福。我前不久做了一个梦：有一天我和大江正在河边谈心，突然山洪爆发，把我俩冲走，就这样随大江东去，漂啊漂，漂到大海，……”姗姗说：“哎约约，还说一点点，都同生共死了，雪儿你这样下去危险。”

四个男生也在围着火盆烤火，他们聊的话题慢慢转移到爱情婚姻，谢天首先问大江：“你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爱人？”大江说：“我还没想过。”谢天说：“我不信，你不好意思说吧，好，汉鼎先说，每一个人都要说，无聊解闷，不准外传。”汉鼎说：“要吗打光棍，要结婚就找雪儿这样的。”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首先就把谢天震住了，前不久他还要自己保守秘密，今天就大胆向众人宣示，是水到渠成呢？还是先造舆论？大江也很奇怪，虽然回场后，听到些汉鼎追雪儿的风言冷语，耐人寻味，但他不太相信，今天见汉鼎如此肆无忌惮，料定是确有其事了，心中有些伤感，又觉得是种解脱，一时半会，还理不出个头绪。彭羽也吃惊，谁都知道，雪儿对大江有情意，现在汉鼎这样公开亮相，是情不自禁露真心呢，还是想向大江下战书？彭羽便对汉鼎的挖墙角有点鄙视，反问道：“雪儿愿意嫁给你？”汉鼎胸有成竹的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功夫深，铁锤磨成针。”谢天见两人神色不对，忙把话岔开：“彭羽，该你谈了。听说你有个女朋友在四中。”“你怎么知道的？早断绝音讯了。”彭羽说：“我将来找对象，决不找场里的女孩。”大江问：“为什么呢？”彭羽说：“别看她们表面对我们尊尊敬敬的，可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们出身不好的人。”大江说：“不至于吧。”彭羽说：“到时你看吧。”彭羽的话使汉鼎很扫兴，但又无法反驳，只得掉转话题问谢天：“该你说了。”谢天眉飞色舞的说：“你们看过电影《英雄虎胆》没有？我就喜欢里面的女特务阿兰，那种风骚呀，让人做梦都想搂着她。”汉鼎说：“你真反动哇，丧失阶级立场。”谢天忙说：“开开玩笑，不要扣帽子。”最后三人要大江说，大江说：“还早呢，我确实没有考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