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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乡村风云（35）搅屎棍 [打印本页]

作者: 石钟山人 时间: 2017-1-11 11:03
标题: 乡村风云（35）搅屎棍
本帖最后由石钟山人于 2017-1-11 11:04 编辑

搅屎棍

要论起最臭的农活，莫过于挑大粪了。
队长余成金家的茅厕屋里，一边是猪圈，两只黑猪正在里面哼哼唧唧，不时还干叫几声，好像是对几个陌生人惊扰了它们的安宁表示抗议；一边是粪窖，黝黑的粪水上浮着密集的白色蛆虫，整个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臭味。
腊宝双手握紧一根粗粗的长木棍，在粪窖里用力的搅动着，粘稠的粪便被翻动上来，一股恶臭直冲鼻孔，江鸣有点受不住了。
“好臭！”江鸣皱了皱眉头。
腊宝哈哈一笑，甩了一句文绉绉：“冇有大粪臭，哪得米饭香。”
“你为么事要用木棍搅动？”
“街巴佬不懂吧？这个就是搅屎棍，要把底下浓的和上面稀的搅匀了，肥效才最好。”
江鸣看着那根脏不拉几的粗木棍，算是长了一个大见识，他一直认为“搅屎棍”只是一句骂人的话，真没想到人世间还真有这么一个玩意儿1
“哦，原来搅屎棍还是个有用的东西啊！”
“屎尿都有用，世上哪还有无用的东西？”
“有道理！”江鸣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光棍有点像一位哲学家。
江鸣心神有点游移，因为他想起来一根活生生的“搅屎棍”——方星林。
方星林是住在江家老屋里的方家老大，跟江鸣是穿着破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又是小学同班同学。这家伙从小就调皮捣蛋，在洋庙街以及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搅屎棍”。
上课的时候，他会悄悄地把同桌女同学的长辫子绑在凳子上，等到那个女同学突然站起来时就会发出一声吃痛的尖叫，随后自然是他被老师“请”到黑板旁边“立正”了。这家伙站在那里也不安分，挤眉弄眼地做怪相，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老师没办法，只好把他“请”到教室门外去了。
农历八月十五的晚上，洋庙街各家各户都在自家门前用碎砖瓦搭建的高约三五尺的“宝塔”里燃烧柴草，红红火火地过中秋节，他却会躲在暗处，冷不防扔过去一块砖头，“轰”的一声，“宝塔”应声垮塌，熊熊燃烧的火焰随之熄灭，只留下一股浓烟，等大家四处张望时，他早已一溜烟地跑掉了。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他竟然在自家冲壶[1]里拉了一泡尿，等到他母亲烧开水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骚气，江鸣的奶奶和伯母等人嗅着鼻子到处找来头，最后才发现方家火炉上的冲壶正在“呲呲”的冒着骚哄哄的水汽。那一天，向来脾气蛮好的老方动了真火，把这个“搅屎棍”打了个惨不忍睹。
江鸣想到方星林也下放到农村了，不知道那家伙看到货真价实的搅屎棍时，脸上会是怎样的精彩！
……
腊宝把粪窖搅动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搅屎棍，拿起粪瓢[2]，将粪水舀进粪桶里，江鸣挑起来来到屋外，深吸一口甜丝丝的新鲜空气，迈开大步朝田垄走去。
十六七岁江鸣，个头已有一米六四左右，挑着两只装满粪水的粪桶，可谓是健步如飞，粪水在桶里有点轻微晃荡，可半点也不溅洒出来。这挑水不洒的本事，是他在门口塘水井挑水时练出来的，控制肩上的扁担上下晃悠而不左右摆动，确实也费了他不少功夫。
挑了几天大粪，自认为过了“臭关”的江鸣，没想到又遇到了比挑大粪更为难受的关口。
队里安排女劳力挑牛栏，江鸣是在牛栏里帮她们装土篼。
当地的牛栏是用土砖砌起的约一人高的圆形小屋，屋顶上盖着稻草。从打开的木门看进去，只见地上是被牛屎牛尿长期浸润腐烂发酵的稻草，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颜色，散发出一股臭烘烘骚哄哄夹杂着酸不拉几的味道。
江鸣打着赤脚，挽起裤脚，手拿耙锄走进弯腰走进牛栏，刚刚伸直腰板，突然觉得左脚踩空，只听见“哧溜”一声，一股凉凉的液体顺着小腿和大腿内侧直冲裤裆。他心里一惊，赶快提起那只脚，又是“哧溜”一声，一股更大的水流从右脚裤管激射而上，内裤顿时湿了一大片，裤裆里湿漉漉黏糊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江鸣赶紧夹紧两腿，小心翼翼地慢慢移动脚步，两脚踩实后才开始用耙锄扒拉混合着屎尿的烂稻草，然后装进土篼里。
整个上午，江鸣裤裆里都是湿不拉几，连长裤的裆部也是一片水渍。好在牛栏里光线暗淡，挑牛栏的女人们没有发现这个大秘密，否则这帮荤素不论的大婶大嫂们非得要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看个究竟。
好容易捱到中午收工，江鸣赶快回家擦洗了一番，换了内裤外裤，这才算是舒坦了许多。
唉！粪窖确实很臭，可是这牛栏却是“怎一个‘臭’字了得！”

[1] 冲壶：烧水的铁壶。
[2] 粪瓢：粪勺。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7-1-12 08:11
淘粪方识搅屎棍，
原来也有有用身，
想起当年小伙伴，
牛棚又遇考验真。

作者: 石钟山人 时间: 2017-1-12 10:55

龙行天下发表于 2017-1-12 08:11
淘粪方识搅屎棍，
原来也有有用身，
想起当年小伙伴，

发小外号搅屎棍，
调皮捣蛋常害人；
下放农村大转变，
若知详情看下文。

作者: 寒秋 时间: 2017-1-13 14:38
文章写得真实在，写出了农村的农活和农民的朴实。

作者: 石钟山人 时间: 2017-1-14 13:46

寒秋发表于 2017-1-13 14:38
文章写得真实在，写出了农村的农活和农民的朴实。

说实在话，下放农村对我们这些年轻人确实是一次很难得的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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