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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下乡岁月(一) [打印本页]

作者: 徐淑如    时间: 2017-3-4 21:51
标题: 下乡岁月(一)
          下乡岁月(一)
在上山下乡的那个特殊年代,每个知青都有一本大同小异的苦难史,不管是在黑土地上、内蒙古草原、边疆、沙漠戈壁、或云南边陲,多多少少都经历了岁月的沧桑或磨难,多少个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夏顶酷热,冬冒严寒,广阔天地,成了我们大有作为的舞台,我们的血汗洒遍了祖国各地,我们的足迹踏遍了天涯海角,往事的一幕幕,记忆犹新。至今,留下各种各样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65年初中毕业,因家庭出身不好,故即使成绩优秀,也没升到高一级学校学习。黑五类的子女,被人歧视,被社会抛弃。没资格参加红卫兵的组织,在社会上,面临压力是非常大的,不能得到正常人的平等,却得到了可教育好的子女的“光荣”称号。为了在这世上求得一席生存之地,想脱胎换骨,与剥削阶级家庭划清阶线,就相应了毛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我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广阔天地去炼红心,和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线,也许就有出头之日。为寻求一个起码的生存环境,必须脱离家庭,于是我孤注一掷,报了名到农村去。
69年3月15日,我在松阳县赤寿公社泽子山大队第4生产队插队落户。刚去一无所有,故政府给我们发了半年的生活费,每月6元,共36元,30斤粮票,共180斤还有一些农具。我们住的地方是一座旧寺庙,里面住了一家农户。我和一个叫翁盛兰的女知青同一个房间,另外有两个男知青,他们同住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两张木板床和两把椅子。厨房是4人共用的,但也给每人垒了一个锅灶,各烧各的饭菜。没有厕所,厨房的角落里放了每人的一副粪桶。这就是我们的新家。来到新家, 新的生活开始了,整个生活模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我虽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下乡前我也四处打工,但那时从没自己烧过饭,此时首先要学会独立生活。第一次做饭,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们几个也和我差不多,结果不是你今天烧得半生不熟,就是我明天烧糊了不能入口,不是烧咸了就是烧淡了,你笑我,我笑你,厨房里荡漾着一阵阵笑声,老作后的疲惫感顿时消失了。晚饭后我们有时也会穷开心,说说笑笑,有时也会唱唱歌。但浪漫毕竟代替不了现实,早上起来面对眼前的处境,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风吹雨打,夏顶烈日,冬冒严寒。艰苦的生活,艰辛的劳作,身心的疲惫、精神的迷茫、物质的贫乏,文化的荒芜,地位的低微,前途的无望。我们当初来农村的那股热情一天天慢慢地降温了。狂热不能持久,当狂热衰退时取而代之的一定是痛苦、迷茫、和绝望。当时那股激情与理想,浪漫与现实,从杂乱到理性,从混沌到清晰。
记得插队的第一天,就是往农田施底肥,这天,乌云密布,雷电风雨齐咆哮。我们先到牛棚里把牛粪铲出来,再挑到农田去。这时雨不停地下着,我们头戴笠帽,身穿蓑衣(挡雨用的雨衣,当时还没有塑料雨衣),左肩扛着锄头,右肩挑着肥料,在坑坑洼洼的泞泥小道上,步履艰难,蹒蹒跚跚地走着,右肩被担子压得很痛,我就把担子换到了左肩,可一会儿左肩又痛了,我坚持不住了就放下担子,休息了片刻。但俗话说:;‘‘长路无轻担”,过不了多时,肩膀更痛了,身上的蓑衣也很重,穿着很不舒服,此时,老天也不照顾我们,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雨点不时地往你脸上打来,此刻,肩上压着担子,脸上挂着雨水,眼里含着泪水,低着头,丛着肩 ,弯着腰,往前迈······好不容易把肥料挑到了田里,紧接着就要把肥料铺到地里了,这肥料里有一些稻草还没腐烂掉,用锄头没法把它弄散,必须用手把它铺开,面临此景,我感到惊恐不安,要用手去施肥,实感恶心,但我无可奈何,只好屏气疑神,眼,半开半睁,一把一把地施着······
到了7月,早稻熟了,我们一边收割早稻,一边种下晚稻,这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在这赤日炎炎的夏季,稻田里的水被晒得发烫,我们头戴草帽,脚踏热水,手握链刀,低着头,弯着腰,咔嚓咔嚓把稻割,这时汗水也来凑热闹,它们不停地跟你玩耍,一会儿往你的额头流,一会儿往你眼睛钻,一会儿往你鼻子站,一会儿往你嘴巴进,身上汗流浃背。已到了中午收工的时候,此时,嘴巴干,肚子饿。我迫不及待想休息了,可队长连忙说,大家把打下来的稻谷挑到晒场去,每100斤记二分工分。本来已经疲惫不堪,浑身无力,现在又要挑稻谷回去,这真是雪上加霜,这时,我的表姐夫见我一脸的无奈,他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就把我的任务加在他的名下,说我没带箩筐,的确我是没带,因事前不知道。但当地的社员是有准备的,难怪他们出工时就挑着空箩筐,想多挣点工分。
下午太阳更猛烈了,它张开大嘴不停地向大地喷谢出火焰,把你烤得满头大汗,这时,蚂蝗也不甘寂寞,它偷偷地爬到你的腿上,叮着你不放,拔了一条,又来一条,密密麻麻地缠着你,和你亲热,我吓得惊恐不安,我一边擦着汗,一边割着稻,一边要拔蚂蝗,一不小心,把手指给割破了,剎时,鲜血直流,我急忙用力捏住伤口,但血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流,这时一位大叔急忙取出火柴,把上面的磷片给撕下来,然后就贴到我伤口上。不多时,血是治住了,但疼痛开始了,它一阵一阵地揪着,真应念了一句古话;“十指痛连心。”队长知道我手指割破了,不能下水,就叫我整理稻草,这活我以前也没干过,看起来简单,而干起来生涩笨拙.。一位热心的农民伯伯耐心地教我,我虚心学着,慢慢地也会干了,不过整理好的稻草样子实在难看,一个个东倒西歪 ,不成体统。农忙季节,要抢时间,故下午收工较晚,回家时,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地耀着,月亮也露出了半边脸,似乎在向你打招呼;“你辛苦了。”
  第二天,队长说我手割破了,不能下水,就照顾我晒稻谷,我很感激他,在他的照顾下,我一连晒了几天。晒谷这活,如老天爷不变脸,那还算轻松,虽说在烈日下,又在水泥地上站着,手不停地来回翻着稻谷,稻谷被晒干了,与此同时,人也被烤得,口干舌糙,皮干肉糙。
一天傍晚,不知是谁激怒了老天爷,剎那时,它把脸一沉,怒气冲冲。只见不远处,天空乌云密布,雷光闪闪,近处,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这是暴风雨将要来的前兆。我们就急忙把稻谷扫笼来,收回仓库。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紧张的样子,像似在战场上打仗似的,还没收笼一半,倾盆大雨来光顾了,它毫不吝啬地把一瓢瓢雨水往大地泼,不但把稻谷泼得四分五裂,把我们也一个个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我们又气愤又无奈,这下倒好,被它这么一淋,我们是前功尽弃,一天的工分白搭了。第二天幸好有太阳,我们重新把它们翻晒。
这时田里的肥料很缺少,需要社员把家里的肥料交到队里,而我们根本没多余的肥料,想了想只好回到古市家里去挑人粪。于是,收工后,就挑着空粪桶。往古市走,到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在农村已有好几个月没回过家,这次回来主要是挑肥料,家人都说我瘦了、黑了,尤其是姐姐,她轻轻地摸着我割破的手,眼里流着泪水。我也一阵心酸,情不自禁也流下了眼泪,但马上把它擦了。接着听家人说,自从我们第一批下放后,就没再下放过,当时说隔半个月放第二批,看来是慌言。当晚我想,如我第一批不去报名下乡,那现在又会是什么处境呢?难道会时来运转吗?这一夜,我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吃了早饭,装好人粪,挑着约80多斤的肥料,离开了古市。古市离生产队有十几里路,徒步要走一个多小时,现肩挑着担,就更不容易了,更何况我是第一次挑人粪,以前生产队里挑的是牛粪,它不会来回荡着,而人粪就不一样了,随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动,粪桶里的人粪也随着摆动,不时地溅出好多人粪在身上,先不说溅到身上有多臭,如一路上都这样荡来荡去,等挑到后,人粪就所剩无几了,这怎么办呢?,这时我想起了爷爷的交待,原来在人粪上要放一个稻草圈,这样它就安分点,于是到了有稻草的田头,我歇下先准备了几个稻草圈,把它放在人粪上,果然效果不错,它荡得没有原先那么厉害了。昨晚没睡好,一早起来也就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而现在又要挑担肥料,肩膀还没适应,疼痛难受,我步履艰难,一步步往前迈着,我左右肩轮流着挑,可它们还是有意见,不时地发出反抗的信号,真让我左右为难。这时,太阳已露出了笑脸,它似乎在对我说,“加油,加油!”我想再不走快点,出工就赶不上了,于是,就咬紧牙关,加快了步子,但这时,粪桶里的肥料随着你步子的加快,它又开始荡了,真是一波未了,一波又起。无奈,我只好又放慢了脚步,一路上就这么折腾着,总算把人粪挑到了队里,一过称75斤,给我记了应得的工分。
两年后的一天,听说有人要上调招工了,且指标已分到了大队。故我们都竖起耳朵打听,到底是那些人有这么好的运气,果然没过几天,知道我们大队有10个名额,我们4小队有3个,一个是我同房间的翁盛兰,另俩个是男知青。他们拿到通知后高兴得热泪盈眶,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拿着通知单看了又看,个个喜笑颜开。而此时的我,心情是一落千丈,痛苦,失望,谜茫,悲观,消沉,齐涌上心头······上学时被剥夺求知的权利,踏上社会,寻找工作又没资格,现在招工上调又是被淘汰,说白了,又是出身不好惹得祸,我是黑五类子女,虽也和家庭划清界线,在农村炼红心,但任凭你多么努力,都无济于事,都无法获得平等的机会。 好事与我无缘,事实摆在面前,总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当时,我真的无地自容,他们此时流的是幸福的泪水,他们的泪水是甜的,而我此时流的是痛苦的泪水。而我的泪水是苦的,我强忍着吞咽下失落的泪水,隐忍着心中的悲哀。俩种不同的心情,俩种不同的命运,从此就天各一方。
他们走后,知青的“家里”就剩下我,白天还好,可到了晚上,黑乎乎的房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想起他们三人没走时,我们有时也会聊聊天,畅谈个人理想,追求大学梦,谈谈国家形势,偶尔也会说说笑笑。现在,变得寂寞孤独,冷冷清清,无趣的夜晚,真是度日如年,尤其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原来同房间还有同伴一起去,而如今一人,四周漆黑一团,老鼠的追逐声,奔跑声,它们你追我赶,寻欢作乐,我害怕极了,有尿不敢上茅房,像缩头乌龟似的,把头钻进被窝憋着尿到天亮。有时恶梦不断,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种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17-3-5 08:44
为了划清阶级线,
下乡吃苦抢在前,
流汗流血拉倒干,
招工还是被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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