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一挂炮仗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六十多年前，我刚刚虚岁六岁多一点，胆子特别小，过年自己还不敢放炮仗。别的小朋友放炮仗时我只能双手捂着耳朵站在门口看。我奶奶看我这么胆小，就让父亲也给我买一包炮仗让我练练胆量，学着放放炮仗，喜庆喜庆。

那时家庭条件非常不好，基本没有余钱买什么好的炮仗和礼花，但父亲疼儿子孝顺奶奶，还是从肋条上刮了一点油，给我买了一包土炮仗。那时炮仗都是土造的，用草纸卷的非常容易受潮变成臭炮。

炮仗买回来，奶奶就把炮仗放在火炉边上，让炮仗更加干燥一些，到时更响。小孩子没有什么耐心，一会拿起来看看，一会问问行了嘛？奶奶说：“行了也不能现在放，要等大年初一才能放。”

熬了一天又一天，炮仗的包装纸都摸碎了还没到年初一。年三十晚上奶奶把炮仗塞给了我，高兴的我怎么也睡不着，搂在怀里放在前胸，就等年初一了。

“砰、嗙，噼噼啪啪”。一阵炮仗声把我惊醒。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新衣服，拿上自己的炮仗就要出门。奶奶说：“等等，我和你一块放，我看着你放省得你烧了衣服。”

那年的初一，积雪老厚，院子里的小朋友都出来了，一人一包炮仗，一人一根香火。你放一个我放一个，你放一挂我放一挂，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院子里笑声一片。我也把炮仗拆开，一手拿着香，一手抓着炮仗，站在雪地里准备放我唯一的那挂炮仗。炮仗的引信都是编在一起的，小孩子们都是拆一个放一个。我是第一次放鞭炮，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拆下一个插在雪里，用香一点，“砰”的一声，炮仗炸起一团雪雾，弄得全身都是雪。我十分高兴，连续放了几个。奶奶看到孙子会放炮仗了，也笑得合不拢嘴。

小孩子都是“皮猴子”。我放得上瘾，急着拆炮仗，就用一只手拿着香，拆着连着的引信，谁知不小心右手的香一下子把芯子点着了，瞬间炮仗芯子滋滋地燃烧，吓得我一下子就把炮仗扔到雪地里。奶奶一看也顾不上自己的三寸金莲了，快速地跑过去，不住地踩噼啪乱响的炮仗。我早已吓破了魂，大声哭着：“我的炮仗，我的炮仗。奶奶，我的炮仗。”幸亏奶奶踩得快，一挂炮仗还给我剩下七八个。奶奶递给我说：“你看你，也不小心点，炸着手没有？”我一看炮仗没有了，急得直跺脚，哭得更厉害了。奶奶顾不上浑身的雪花和疼痛的小脚，一把把我搂在怀了，用手不住地梳理我汗淋淋的头发。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呼啦呼啦毛，吓不着，呼啦呼啦毛，吓不着。”

奶奶疼孙子那是真疼啊。我奶奶是个苦命人，三十多岁守寡，含辛茹苦抚养几个孩子，好不容易苦尽甜来赶上故乡解放，人民政府分田分房，孩子们成家立业，有了孙子孙女。我是长孙，就更疼我了。

转眼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有了孙子，但奶奶当年的音容笑貌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愿离去。奶奶，我的好奶奶，您的孙子想您啊，亲爹啊，亲娘，儿子也想您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