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标题: 知哥知妹 长篇纪实小说 (第十七章) [打印本页]
作者: 陈金权 时间: 2018-4-2 21:22
标题: 知哥知妹 长篇纪实小说 (第十七章)
(十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夹杂着雷声在山谷中呼啸。门窗虽然紧闭了,煤油灯还被是吹得呼闪呼闪的。
突然,门外小虎在不停地吼叫。“嘭嘭嘭”这下听清了,有人在推门。
“哪个?这么晚了,有啥事?”赵红兵边问边拿起灯往堂屋走去。
“是不是陈园住这儿?”
陈园一听是找自己的,赶紧摸黑下了床。
“我家幺爸在梁子上守玉米,被棚棚砸伤了腿杆……”
“吱——”赵红兵已打开房门,招呼那人进了堂屋。
一阵风刮进来把煤油灯刮熄了。陈园赶紧去摸药箱旁边的电筒,掀亮了放在桌子上。心里却激烈地斗争起来,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夜,自当了大队的赤脚医生后,还没有这么晚出去过。况且,外面又是风又是雨。
“哎呀,外面又是风又是雨,还有阵阵闪电,叫她咋个去嘛!”赵红兵快嘴快看地说。
陈园见来人焦急的脸色,心想,这一趟非去不可了……于是,她硬着头皮,背上药箱,穿上雨衣,打着电筒,跟着那人跨进了黑漆漆的铺天盖地的雨幕中。
“要当心啊,走慢点,千万不要叫水冲走了!等等,叫赵红兵和小虎陪你一起去!”背后传来陈团关切的叮嘱声。
一片漆黑,手电筒射出的黄亮光只能照在两米以内的地方。三队在山坡上,黄泥巴早被雨水泡胀,高一脚低一脚地滑来滑去,脚上的塑料凉鞋灌满了泥巴,只能脱下来拎在手中。
突然,一声巨响,山谷为之震动。跑在前面的小虎突然停下来,陈园他们不由地停了下来。
滚滚雷霆从远方滚来,好似天国的炮队在向人间轰射。陈园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阵雷过后,来人又焦急地往前走,他们只得紧紧跟上。从陈园他们生产队到三队是顺势地往下走,坡不陡却很滑。有时干脆对着黑糊糊的一棵树冲过去抱住树干喘口气又冲,就这样;冲冲停停,不远的路竟走了半个多小时。
“幺爸,医生来了——”刚跨进院门,来人就喊了起来,站在屋檐下脱雨衣时,陈园一下听见了叫幺爸的人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呤声。这时陈园很紧张,“他们一般是很耐痛的,一般病痛是不会哼哼的,莫非很严重?”
昏暗的屋内让人一时看不清,一抬脚就撞在一把老式木椅上,不由“哎哟”一声。
“哎,快把灯挑亮点,看把别个撞的!”听着声音大概是幺嫂了,她坐在什么地方,陈园没看清,赶紧说:“我没得啥子,看幺爸伤的怎么样?”
灯蕊被拉长了些,屋里一下就亮了许多,幺爸躺在紧挨里墙的大床上,陈园走过去掀开被单看见小腿上有一大块黑糊糊的伤口,伤口上凝结着一块一块的血茄。他们已经用土办法即谷草灰止血了。“快点,幺婶,端盆水来,要放点盐,先把这草灰洗掉。”一会儿,盐水端来了,陈园拿起棉签蘸着药水慢慢地清洗血茄,幺爸疼得呲牙咧嘴,赵红兵帮助按住他的脚不准动。“快了,快了”,要消毒处理干净,上了药膏才管用的,小圆边说边处理,一会儿,一瓶酒精用完了,上了药包扎好,又开了几道消炎药。小园嘱咐他如有发烧,一定要来打针,不发烧就隔两天来换药。
一阵忙乎,也不晓得是啥时候了,幺婶客气地留吃夜宵。听到外面大雨哗哗,雷声阵阵,哪有心思吃夜宵。一碗玉米面是不会壮胆的,还是赶紧走吧。
暴雨下得太久,田里的水是整个儿沿边沿往下层田里流,让人分不清是田坎还是水田里,全凭着田坎一棵棵小桑树作记号。有一截路没有树作记号,小虎便在前面开路。陈园和赵红兵只有跟着小虎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陈园忽然一脚踩空,一下子跌进了田里,眼看肩上的药箱就要掉进田里,赵红兵一个箭步接过药箱,结果他也跪在了田里,任雨水冲刷。这时,一道强烈的光刺进了陈园的眼帘,她看见四周的山陵在闪电中起伏的剪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水,看见自己和赵红兵孤伶伶地跪在田里任雨水冲刷……一刹那,第二道光,第三道光,火焰一般,照得天亮,山陵一片红色。她害怕而又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拥抱住赵红兵,任泪水和雨水满面流淌。
赵红兵发疯似地从田里爬起来,扶着陈园,可是她的鞋不知甩到什么地方了。这时小虎叼着鞋跑了过来。
当俩人歪歪倒倒走到村头王老太太的门前时,里面传出她的问声:“娃儿们啊,你们回来了吗?快回去洗洗……造孽哦,这些娃儿……”唉这一声,让他俩开始结冰的胸膛又有了热气,本来已收回去的泪水又淌了下来……
绕过几排房子,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前,可是心里又凉了——屋子里进了水,汪汪的成了沼泽……陈园和赵红兵只好不顾疲劳的身子和他们一起舀水。
一天,陈园她们正准备吃晚饭,就听由远而近传来叫骂。出门一看,一位中年妇女端
着碗惊惶踩过菜地后面一瘸一拐的追来个老太婆,边追边骂。
看着这情景,陈团问隔壁的方嫂,才知那妇女是生产队保管的妻子,是从万家湾嫁过
来的,娘家只有个“四类分子”身份的父亲。她结婚多年没生孩子,抱了人家一个女孩,已经十五、六岁了,婆婆是个厉害人。
从此,陈团下意识地注意她。她常穿着一身青衣服,肩上背上都有补巴,洗得很干净。她总埋头做自己的活,本分中有几分凄凉。
一天陈团就那天的事问她养女,这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小姑娘说:“那天妈收工回家,又累又饿,回来时气喘喘地坐在草垛上,头上直冒虚汗。已上灯好长时间,按惯例早该由婆婆上菜上饭,而今晚却毫无动静。她推开里屋门,见婆婆坐在床边,丈夫蹲在地上捧着碗往嘴里倒吃的,女儿靠着床,手里捧一只小碗,眼泪汪汪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妈妈。”
此情此景,她头嗡嗡地晕了一下,急忙扶住门框。这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已经喝了几天的清稀饭,今晚母女俩又连汤都喝不上……于是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见婆婆身边有半碗剩稀饭,猛的上去端起,跑出屋,母女俩边跑边疯狂地吞食。
陈团开始同情这位农妇。
一天,陈团他们筑田坎,这位农妇挑土。一个寡妇走来把她拉到一边,骂起来:“你这个地主狗子崽子,老天报答你生不出娃儿!”
她咬住嘴唇,把头低下转向一边。
寡妇并不解气:“你不把火烧大 看住你的男人,反而到处说老娘的坏话……”
她忍不住开口了,“人要脸,树活皮,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你说啥子!你回去问你男的,是他勾引我,还是我勾引他?”
这时她的黑脸丈夫跑过来,抢过她手中的扁担,朝她狠命打去。人们还没来得及劝阻,扁担已成两节。陈团跪拢去,见她躺在稀泥里,好一会才哭出来。寡妇见状,溜了。黑脸提着半节扁担,被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农呵斥住:“回家再说!”黑脸叽里咕噜,又干活去了。
第二天,不见她来挑土,又过了一天,她脸色惨白,额上青一块肿一块,拖着脚步来上工。几天后,陈园从人们私议中得知一件更可恨的事。
那天她挨扁担后,回家疼痛不消,一看见丈夫吹胡瞪眼的样子,便和往常一样,从自留地收了一大筐牛皮菜,跪在地上一阵细切,正在这时,养女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哭诉向她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下午她从山上收玉米回来,热得她火热火燥的,所以她把背篓里的玉米放在堂屋里。就准备在灶屋里洗澡,好好凉爽凉爽。
在敞开的窗子旁,她的养父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睡觉,他的脑袋垂向一旁,她就踮着脚尖穿过堂屋,回到灶屋,稍停,又来到自己的卧室,悄悄地打开衣橱门,取出一身干净的衬衣与裤子,放在床上,她麻利地脱掉自己身上汗渍渍的衣裤,又回到灶屋里。
她轻手轻脚的水倒进宽大的木盆里,以免水声吵醒养父,她解下内衣,挂在椅子背上,接着把全身涂满肥皂,搓洗片刻之后,她用清水冲洗全身,用毛巾很快擦干了肥皂沫,然后她开始洗脸,她闭着眼睛在脸上擦着肥皂,以免肥皂沫呛进眼里。公平地讲,少女赤裸的身子的确很美,她的美,清纯脱俗,就算整天在田里忙活,她的皮肤也水嫩细白,似乎也不见粗糙,特别是那对晶莹剔亮的光泽。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双色迷迷的眼镜已在偷看她许久了。她把手伸向毛巾,准备擦干脸上的肥皂沫,可毛巾架势空的,她又把手伸向另一个架子,拉下一条毛巾,用力搓着脸,然后揩干腋下和身子,她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把手伸到背后去取衣裤,可椅子上的衣裤不见了。她转过身子,看了地上,心想大概落到地上了。这时养父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它掉到地上了,小红。”养父色迷迷地把衣裤递给她,“我给你捡起来了。”养父继续向她靠近。
她吃惊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衣裤,并把内衣挡在胸前,怯怯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惊恐,反而厚着脸皮咧开嘴笑了。“你的裸体真好看。”他说。
养女感到继父的那双狼一般的眼镜喷出火来,她知道必须立即离开,不然就会毁在这只色狼的手里。她悄悄移动着脚步,打算朝他身后的门口走去,可他迈开一步挡住了她。
“滚出去!”她吼叫着,“你这个老不要脸的!”
“小红”他咕哝着,“你为什么老是对我这么凶?我喜欢你!”他绕过澡盆向她逼过来。
她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一只手,他把她拉过来,想亲她。
她在怀里挣扎着,把脸扭开,她用指甲抓他的脸,他疼得叫了一声,他的手握在她挡在胸前的内衣里,耳边传来内衣撕碎的声音,她感到他的手正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他把她按到地上。就在这时,她发现旁边有一根扁担,她抓起扁担,朝他狠命打去,她感到养父的身子软绵绵的塌下去,她赶快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跑了出来。
听完养女的哭诉,她的头又嗡地晕了一下,抓起切厚皮菜的砍刀就要往屋里冲,被她养女死命拉住。这时,铁门突然关上了,“开门啦,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们不要做绝事呀!”她用手搥,用头撞,门始终紧紧关着,初春的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沉沉的山野不时传来几声狗叫,母女俩又饿又冷又怕,坐在草堆里,把狗窝里的一条破棉被扯来盖在腿上,抽泣着就睡着了。
陈团对他们的遭遇愤愤不平,一天工间歇气时,陈团对她说:“我给你写材料,你去公社告状,要干部给你们作主。”她淡淡地一笑。将锥子在头发上擦两擦,仍做她的鞋底子。靠着她坐的养女插嘴道:“干部是请来了,他们说没证据,还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地主家庭的子女。”
陈团也只有默然了。
欢迎光临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http://chinazhiqing.com/) |
Powered by Discuz! X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