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思索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十几年前，在郑州我参观过一个艺术葫芦展览。那个展览场所不大，只有三五百平方米，三间展室十几行展柜上摆满了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葫芦。那是我第一回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葫芦。从前我见过的葫芦是是生长在棚架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葫芦在密密匝匝的滕叶间，有的顶着花半藏半露，像是闺阁少女娇羞腼腆；有的像人生果，悬挂在藤蔓上轻轻摇晃着、挤碰着，犹如一群可爱的精灵。那些胖墩墩的做水瓢用的葫芦像憨厚中年老汉。他们的形状并不都是中规中矩，甚至还有的表皮上有被虫子咬过伤痕。在葫芦架的荫凉里闲坐，，一阵微风吹过，顿时感觉到爽爽的清凉，仿佛还听到了葫芦娃们快乐的欢闹声。

展柜上的葫芦完全没有我印象中葫芦的影子。有的个头很大超过篮球，有的比拇指还小，有的长长的脖子像吊在那里的烤鹅，大多数都失去了下大上小，中间紧紧收缩形成的匀称曲线。有一个那长长的葫芦颈向下扭了个360度的回头弯，打个结又伸向上方；还有一个本来葫芦肚应该下边儿大，上边儿小，它恰恰相反，上边大大的圆肚子重重的压着下边儿那个几乎小一倍圆肚，看上去危如垒卵却稳稳地坐在展架上，还有两个葫芦扭曲了身体缠绕在一起。这些光鲜怪异葫芦有的贴着标签，有的堆成堆儿插着价标，有的在人手里接受这悄声地评论。这是我头一回看到葫芦家族还这么丰富多彩，也真的为葫芦们感到骄傲和兴奋。

很多年以后的一个中秋，我散步走到一块空地上，一段残垣下几棵杂草间。蜿蜒生长着一棵葫芦秧。细细的葫芦藤充满生机的向远处延伸，几片油绿叶边躺着一个小葫芦。金色的夕阳斜斜地照耀着这片空地，小草显得十分温暖，那个小葫芦静静的偎依着柔软的藤蔓。没有风的吹拂，没有秋虫的鸣叫，这几米见方的空地仿佛是一个从来没人打扰世界。那个小葫芦甜美的样子给我凭添了愉悦的心情。

随着徐行的脚步，我想起了那些陈列在展览柜台上的葫芦们。它们的样子和我刚看到的天真的、饱含生命小葫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会儿我没有再为那些身价不菲的葫芦感到骄傲，也失去了对它们精致华丽外表地赞美。想到的是它们失去自己本来面貌的过程，心里升起一丝隐痛和悲哀。

那次看葫芦展览后，我了解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葫芦不是特殊的葫芦品系，而是通过匠人精心设计、辛勤打造改变葫芦原来的模样。在葫芦幼小的时候用绳子捆，用石头坠，用各种物件挤压或装在模具里，不断地收拾摆弄。经过一百多天，也就是从小葫芦头顶上的花刚刚脱落，直到秋天。在漫长的葫芦生命历程中，绝大多数成为残品，极少一部分达到了匠人的要求。再经过艺人刀刮、火烤、电烙，最后才被商人选走。

听到这些知识的时候，我对匠心独运的艺术还真有几分赞美。可是看到了那片空地上的小葫芦，再想起摆列在展柜上形态种种的葫芦娃们，心中升起了怜悯的之情。天地给了它们生命，生命应本应属于自己的，却不能自由自在地成长，让别人拿捏一生。似乎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没享受到葫芦的生命过程。想着想着，刚才愉悦的心情被淡淡的闲愁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