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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非常情缘 一 1 [打印本页]
作者: 我是老鲁 时间: 2021-2-23 08:34
标题: 非常情缘 一 1
一
1
久违的鸡叫唤醒了田齐,窗棂格子透进淡淡的晨光。
他看了一下床的外侧,梁绪中已经起身,院子里传来低沉的呼隆声。他下床走到门口,看到大娘和梁绪中正在推磨,娘儿俩一人握着一根磨棍,在磨道里慢慢走着,呼隆声是转动的磨扇发出来的。大娘右手扶着磨棍,左手拿一把长柄葫芦勺,不时从磨扇上的瓦盆里将带水碎瓜干舀进磨眼,间或换一把小饭帚,将洒在磨眼周围的碎瓜干扫进磨眼里。黄白色瓜干糊从上下磨扇的缝隙中挤出来,缓缓流淌到磨扇下面的磨盘上。
田齐连忙走过去接大娘的磨棍。大娘说:“你没推过,会头晕。”
田齐说:“推几次就不会晕了。”
大娘只好把磨棍交给田齐。田齐学着梁绪中,将磨棍顶在小肚子上,两只手扶着,在磨道里不停地走。推了几圈,没有感到头晕,只是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便放心地继续推起来。
这是沂蒙山区最普通的一个庄户院。两间堂屋座北朝南,前墙是半截石头半截夯土,屋顶是一半石片一半谷草。小院西边是两间西屋,南边是一间锅屋,锅屋西边是院门,正对着西屋山墙,锅屋东边和东院墙之间是茅房。石磨在小院东北角,堂屋里间的窗户下面,磨南边是一个草堆。四面墙根放着各种农具和用具。
两间西屋比堂屋矮一些,外间是库房,原先放着瓜干囤和盛小粮食的瓦瓮,里间是梁绪中跟他弟谷子住。梁大爷前两天已经将瓜干囤移到堂屋,只留下两个瓦瓮,里间给田齐和梁绪中住,谷子跟大爷到生产队场屋去睡。
天色大亮时,院门“吱呀”一声,一个识字班推门进来。她看到磨道里的田齐,对大娘说:“大姑,有人推磨,不用俺帮了吧?”
“小田头一回推,知不道晕不,要不你把他替下来。”
识字班过来要替田齐,田齐不让,识字班不好勉强,就对大娘说:“那俺帮你烙煎饼。”说完让梁绪中停下,从大娘手上接过长柄葫芦勺,将磨盘上的瓜干糊括到另一个瓦盆里,端进锅屋,又出来从草堆上扯出一抱碎草抱进锅屋里。
识字班上身穿一件毛蓝土布褂子,下身穿一条靛蓝土布长裤,头上扎两根短辮子,脸庞略圆,眼睛明亮,五官端正,做事麻利,一看就是个能干姑娘。
不一会,锅屋门口冒出一股浓烟;又过一会,浓烟变淡,一阵烙煎饼的香味从锅屋飘出来,弥漫到窄小的院子里。
刚磨完瓜干糊,就听到大门外边响起喊声:“出早工喽!”
田齐赶紧洗脸刷牙,梁绪中用手从瓦盆里抄水擦脸。大娘从鏊子跟前把识字班换下来,说:“出工去吧。”识字班摘下搭在头上的蓝布头巾递给大娘,怕脸上粘着黑灰,别着脸走了出去。
今天早工是翻地瓜秧。梁绪中拿出两根五六尺长的枝条,一头大半寸粗,一头一指粗,细的一头已经剥去树皮,削得尖尖的,还带点弯。梁绪中递一根给田齐,两人一起走出大门。
队长丁和山在大碾盘旁边站着,见田齐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不一会又陆续走出几个人,跟着丁和山往村外走。
田齐和梁绪中走在后面,前面走着六七个男女社员。梁绪中一边走,一边告诉他前面那些人都是谁。早上见过的那个识字班也在前面,梁绪中说她叫刘玉琴,小名琴子,是他大舅家二闺女,比梁绪中小两岁;旁边那个识字班是她姐,叫刘玉珍,小名珍子;后边半大小子是她弟,叫槐子,加上早上没出工的大舅,队里数她家劳力多。
这里劳力只算男的和识字班,结了婚的女子不用下地干活,不算劳力。
梁绪中比田齐小两岁,十九了,是梁家老大,下面一弟一妹,妹妹还小,弟弟大名梁绪国,在村里上小学。他家只有他和梁大爷两个劳力,大爷梁乃仁五十多岁,是大队贫协主任,在生产队看场喂牛,地里的活只有梁绪中干。
队长丁和山不到三十岁,又矮又胖,爱说爱笑,惹得走在一起的几个识字班笑声不断。
一行人来到北湖,说是湖,其实就是一块低洼地,土层厚,土质好,有二十多亩,是季家庄子的黄金宝地,其中属于三队的有三亩多。今年雨水少,岭地旱得厉害,要是指望不上,就得指望北湖的地瓜了。
北湖的地瓜是麦茬瓜,瓜秧长得旺,绿油油一片。翻瓜秧是防止地瓜秧随处扎根,浪费养分。地瓜垅东西走向,两条垅之间是地瓜沟,八九个人在地东头一字排开,每人站在一条地瓜沟前。田齐站南边最后一个,旁边是负责教他的梁绪中。站北边第一条地瓜沟的是一个识字班,她用长枝条将第一垅拖到左边的瓜秧挑到垅的右边去,一边挑一边顺着地瓜沟往前走,第二个人紧跟着翻第二垅,几个识字班排在一起。不一会,八九个人就在地里形成斜斜的一列,缓缓朝前移动。
翻完第一垅的识字班返回来,接着翻田齐南边的一垅瓜秧。不一会,几个识字班陆续都到了田齐后边。田齐手生,挑断一根瓜秧,不敢挑快,落后梁绪中一大截。后面斜着排成一排的三四个识字班,被田齐在前面压着,不时停下来等。丁和山见有点窝工,半真半假地说:“你们几个识字班就知道跟着小田,不能帮他一下吗?”
识字班一听炸锅了:“死丁胖子,你姑才跟小田呢!”
田齐这才意识到丁和山话里有话,不觉脸一红。大概丁和山没有亲姑,要不识字班们也不敢这么回敬他。
前面的梁绪中赶紧回头接田齐,帮田齐翻完拉下的一截瓜垅,两人一起到前面翻,后边的识字班才得以一边翻一边向前走。
早饭后到岭地抗旱。季家庄子的土地主要是岭地,地块有大有小,大的半亩多,小的不到一厘,土层薄,土质差,谈不上水土保持,更没有水浇条件,只能种植耐旱、耐贫瘠的地瓜和果子⑴。西山山脚下有一座小水库,是大队前些年修建的,蓄水不多,干旱时还得几个生产队匀着用,但靠近水库的几块地,多少能浇上一点水,保住一部分庄稼。
这里的抗旱,就是从水库把水挑到岭上,用小水瓢一棵一棵地浇到地瓜或果子根部。水是舍不得从容器里往外倒的,那样掌握不住水量,会浪费金贵的水。挑水容器主要是瓦罐,一个瓦罐三四毛钱,一个铁皮筲要两三块钱,村里用铁筲的人家很少。三队十几个参加挑水抗旱的社员,只有珍子和琴子挑着铁筲,别人都是罐子。
田齐用勾担⑵挑着大队给买的一对新罐子,跟大伙来到小水库,从快要见底的水库里取水。几个先到的人已经从水库底把水挑出来,正从水库陡坡往上走。水库底四面不透风,又闷又热,田齐顾不上闷热,舀满两罐水,小心翼翼地挑上肩膀。两罐水有六十多斤重,田齐双手扶着勾担,稳了好一会才敢抬腿走。在一边等着舀水的几个识字班,看着田齐笨拙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怕田齐听了分神,不小心踩到淤泥里。
田齐紧盯着临时放在淤泥中的垫脚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出水库底,走上水库陡坡。第一次挑着六十来斤的担子上坡,不但肩膀感觉特别沉重,脚下每一步也都特别费力。好不容易上完陡坡,一阵风吹来,感觉特别凉爽,肩上担子似乎轻了不少。他停住脚步,缓缓吁出一口气,继续往岭上走。
太阳火辣辣地晒着。田齐像别人一样,戴着一顶席角子⑶,遮挡火热的阳光。上岭的坡路有缓有陡,路陡时席角子会挡住前边的路面,田齐干脆拿掉席角子,挂到自己背上,光着头挑水上岭。岭路是砂石路,有一段路边长着几棵小树。田齐谨慎地盯着眼前的罐子和路面,不让它们磕碰,谁知顾前顾不了后,后面罐子一下子碰到路边的树,“砰”的一声撞破了,紧接着前面罐子失去平衡,也落到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响。短短两秒钟,两个罐子摔得粉碎。
田齐沮丧地站在那里,看着两只瞬间摔碎的罐子和洒在路上的水,羞愧难当。挑着空罐子从岭上下来的丁和山连忙安慰他,这时琴子挑着一担水走上来,丁和山对她说:“琴子,你借给小田用吧。”
琴子一听,柳眉一竖,狠狠瞪了丁和山一眼。丁和山连忙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叫你人借给小田,是叫你把筲借给小田,你回家再挑一付罐子来用。”
“死胖子,你要再瞎说,叫你养儿⑷子没……”琴子一看旁边的田齐,把没说出来的粗话咽回去,然后快步上岭,浇完筲里的水,扔下两只空筲跑走了。
田齐尴尬不已。幸亏没有其他人听见,要不真不知怎么摆脱这样的窘境。
注释
⑴果子:指花生。
⑵勾担:一种小扁担,两端有带链子的铁勾,可直接勾起罐子、水筲的提梁或篮子、筐头子的提把。
⑶席角子:用芦苇编的尖顶草帽。
⑷儿:读“le”,沂蒙山区称“儿子”的独特语音。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21-2-24 07:34
信在老乡家里边,
跟着学习劳作间,
先在家中学推磨,
再去田中慢体验。
作者: 寒秋 时间: 2021-3-10 16:17
很长的故事,慢慢来欣赏吧!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21-3-11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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