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情缘三 16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琴子家住了解放军，还都是穿四个兜的，加上她家原本就是烈属，家境又好，她兄弟刘成槐便成了邻庄识字班注意的人。槐子这几年像上了化肥似的，十八岁已经人高马大，不但人长得精神，干活也不输梁绪中，除了扶耧子耩地之类的活儿，别的啥活也难不住他。年前有人提亲，槐子没看中；刚过正月初三，又有媒人来他家，槐子跟识字班见面后，两人都中意，没几天就递了手布子。琴子一家和梁绪中一家都很高兴。

春暖花开，田齐的宅子又动了工。青年们推土的堆土，挑水的挑水，和泥的和泥，脱坯的脱坯。田齐跟着季忠林脱掉鞋袜，赤脚踩进烂泥里踩泥。脱坯的烂泥用锨不容易和匀，得用脚来回踩。春天的气温和水温都不高，双脚踩在烂泥里，一股凉气直往上窜。泥是从庄北土崖头推来的，加水后粘性大，每拔一脚都要费点劲，踩两圈就得停下来歇气。踩了一阵，季家成和王同福脱下鞋袜，把田齐和季忠林换了下来。

青年们帮田齐盖屋是义务工，不像给别人家盖屋，主家要管饭。看着大伙满腔热情地帮自己干活，田齐很不过意。蹲在地上脱坯的丁和山说：“别不过意，等宅子盖好，你娶媳妇时让大伙多闹闹就行。”丁和山已经三十出头，不算青年了，可田齐是他三队的人，宅基地也是三队的，所以他也来出义务工，兼作脱坯师傅。他嘴皮子油，喜欢说笑，有时说得直白，有时说得隐晦，不是逗得人开怀大笑，就是让人会心地暗笑，是个走到哪就把笑声带到哪的活宝。

说起闹新房，田齐在这里没有亲戚、没有辈分，按习俗男女老少都能闹，而且怎么闹都不过分。田齐见过几个本家小叔子把新媳妇红棉袄扒了，只留一件绣花肚兜的；也见过架着新媳妇和新郎，强迫新郎用头拱新娘胸口和肚子，更有甚者逼着拱腿裆的，总之怎么恶俗怎么闹。

梁绪中笑着说：“可别嚷嚷着闹小田，他还没说媳妇呢，别叫识字班害怕娶亲时瞎闹，不敢跟他。”也不知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这时，琴子右肩挑两个白铁筲，左手提一个腊条篮子，颤悠颤悠地从庄里走上来。她走到青年们忙活的老场院，放下筲和盛着一摞碗的篮子，朝大伙说：“俺大姑烧了大叶子茶，让你们喝茶歇息。”

琴子听出门道，立马怒目圆睁：“死胖子，瞎说啥哩，小田是俺大姑家的人，大姑烧了茶，俺替她送上来不行啊？难不成还想叫俺小脚大姑挑上来给你喝？”说完，狠狠地剜了丁和山一眼。

青年们开男女玩笑，除了关系已经确定的，忌讳当着男女两人的面说笑话。当面说笑，没事的有时会弄假成真，有事的说不定把好事搅黄了。田齐跟大伙都很友好，大伙跟他的感情也有些特别，对他的玩笑，除了丁和山，连王同福都不敢轻易开，更别提牵扯到哪个识字班了。现在琴子来送茶水，呛了丁和山几句，丁和山立马偃旗歇鼓。大伙规规矩矩地过来喝茶休息，说些不痛不痒的事儿，好像刚才没开过玩笑似的。

傍晚收工，田齐把茶碗收拾进篮子，老场院只剩下他和季忠林两个人。季忠林是有意迟走的，他对田齐说：“你今年二十五了吧？该寻思找媳妇的事儿了。”

季忠林说：“也知不道上头知青政策会不会变，日后有没有招工机会。要是政策不变，你定下来不走，不如早点说个媳妇，正儿八经过日子。”

田齐说：“政策应该不会变。招工我不指望，全国知青太多了，就算有几个招工招标，也得先给人家集体下乡的，摊不到我。只要咱庄兄弟爷们不嫌弃，我就在这过了，在哪过不是一辈子？”

“你真要这么打算，那就朝安家娶媳妇的路上走。能不能跟俺说说，想找个啥样的？要是看中谁，不管咱庄还是外庄，俺帮你去提亲。凭你小田的人品才学，只要识字班还没主儿，俺不信说不来。”

田齐直摇头：“我就是个知青，这知青名份其实不如普通青年，青年有家有业，我啥也没有，真要找对象，不是我挑人家，是人家挑我。”

季忠林笑了：“不管谁挑谁，得讲缘分。有件事跟你说说，把你当自家弟兄才说的。那年过年你到俺家吃饭，俺娘认你当崮子，背后跟俺说，想把云妮子许给你，叫俺挡下了。俺知道灵子对你好，你也对她好，可你为了灵子前程，没让她由着性子来，硬把她逼上了县宣传队。俺妹性子闷，跟你不合适。去年许成荣家又来提亲，她总算松了口，年前已经递过手布子了。今个你说要在咱庄一辈子，三哥就把你的事当成自个的事，早晚替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