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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蓝色蒲公英-05(饮食) [打印本页]
作者: 特木尔朝鲁 时间: 2021-7-15 16:36
标题: 蓝色蒲公英-05(饮食)
本帖最后由 特木尔朝鲁 于 2021-7-16 14:32 编辑
五、 饮食
刚下乡那阵子队里办了个知青食堂,社员宋殷实当了食堂的大师傅,刚开伙不久他就给大家来了个新鲜的。那天早上一进食堂他就高声宣布,今天早上吃牧区特色的砖茶泡炒米,你们城市人肯定吃不惯,但来到牧区不学会吃炒米怎么行,所以今天一定要过这一关。结果大家果然吃不惯,嚼得腮帮子生疼也吃不了几口,许多人吃了一点干脆放下碗不吃了。
食堂的专职大师傅没干多久知青们就自己轮流做饭了,我就是那会儿被逼得学会了做饭。记得第一次轮到我当大师傅,蒸馒头前还请教了一个没出工的妇女,她也没做过那么多人的饭,看了看面盆里的面再看了看我手中抓的苏打粉,疑疑惑惑地说咋也差不多吧,结果同学们下工回来一闻到食堂冒出的蒸汽就大喊“碱大了,碱大了”,揭锅后果然两笼屉的“黄梨”,好在都没人埋怨我,那些碱大的馒头大家吃了好几天才消灭掉。这个知青食堂后来有恋爱男女陆续退出单独起伙,经过一段较长的时期后终于办不下去了。
我们因为插队在牧区,所以享受特殊的政策,不管是纯牧业队还是农业队,全部社员都是国家供应商品粮,而且因为牧区算少数民族地区所以不供应粗粮,除了供应少量炒米以外全部供应白面。与同时期的城市居民相比应该是很大的优惠了,我们下乡前细粮只有百分之三十,剩下都是棒子面。
供应的炒米是用糜子米炒的,牧区的炒米都是各个粮站自己炒的。用个铁板子斜着放,铁板后面烧上火,站在铁板前把米往铁板上扬,就像筛沙子一样。我们公社没有粮站,买粮都是去前公社多尔夏的粮站,那里粮站有个职工是个远近闻名加工炒米的高手,他炒出的炒米一点都不会焦糊,你随便拿起几粒炒米仔细看,每粒米上均匀分布着六个焦黄的小点,分别处于米粒的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的中点,这种绝技真的是很神奇。后来也不知他去世了还是退休了,买回来的炒米有的没有炒熟有的焦糊了,大家一边骂这个加工炒米的人一边怀念那个过去的人,这种众人的思念一直持续很长时间,一个平凡的人能做到有这么多人长期想念他,做人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极致了。
炒米对牧民来说是比细粮还好的食物,但因为加工不易所以也是按人定量供应。牧民习惯上早餐都是吃炒米,而其他时间吃饭时餐桌上也会放些炒米和泡炒米的奶食,吃的时候放上大半碗的炒米,加上少许的奶食、羊油或者干肉,用滚烫的砖茶水冲。
那次食堂大师傅老宋给我们早饭吃炒米,其实只有砖茶和炒米,他见我们吃到嘴里慢慢嚼,就告诉我们炒米是喝的不是吃的,趁着炒米飘在茶水上的时候连水带米一口喝下去,沉在碗底的米再用茶水冲起来喝进去,边说边拿起一只碗泡了些炒米给我们演示,咕咚一口碗里的米一半灌到肚里去了,这种囫囵吞枣式的吃法我们一开始怎么也适应不了,往往是水进肚了米还在嘴里,我是过后好久才慢慢学会的。
有一种说法是“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二十里荞面饿断腰”,意思是说不同的主食耐饿程度不同,其实这种比较来自农区,没有算上牧区特有的炒米,炒米不经咀嚼进入胃里很难消化,虽然不会产生什么高热量,但起码撑得肚子长时间没有饥饿感。牧区放羊的牧民仅仅早上喝一顿炒米一直到傍晚回来才吃正餐,肯定比相对容易消化的糕要耐饿多了。
以前牧民以肉食为主,所以有喝砖茶的习惯,我们下乡时牧民虽然也是以粮食为主食了,但喝砖茶的习惯却保留下来了。所谓砖茶就是像砖头一样的茶块,属于红茶类。我们那地方卖的砖茶每块类似八开的印刷品那么大,大约一寸多厚,被制茶机器压得结结实实的,喝的时候要用菜刀连劈带撬弄一些下来,放在大铝壶加上开水再放到火上熬,喝以前再向壶里放一些咸盐。不过在泡茶这一点上不同的人是有不同做法的,还有一些人有特殊的讲究,例如茶壶不直接放在火上,例如咸盐不直接放在茶壶里等等。
那时砖茶对牧民来说也是定量供应,而农区的老乡要想搞一点砖茶还要托在牧区的亲戚朋友想办法,我们刚下乡时知青供应本上的砖茶经常被队里的老乡购买了,他们也不是自己喝,是拿去和农区认识的老乡交换自己喜欢的农产品,例如莜面、黄米面和胡麻油等等,他们毕竟也是由农区迁移来的,保留着农区人特有的口味。
我们图勒队虽然在供应的粮食与砖茶上与牧业队一样,但是到了卧羊时节,因为我们自己的牲畜不多,往往就要求其他队支援,每人可分到的数量往往也低于牧业队。
所谓卧羊时节就是大量屠宰羊的季节,牧区虽然牲畜多但也不是一年四季可以随便屠宰的,秋末冬初是羊体重最大的时节,不仅仅是羊,所有的牲畜为了过冬此时全都吃得膘肥体壮,因此这个季节屠宰牲畜是最经济的,时间一般都选在十一月多的时候。
卧羊屠宰的对象首选是目视难以过冬的老弱牲畜,其次是体型肥大的,但是羊群中有一些体型大体态肥的骟羊牧民一般都舍不得杀,这样健壮的大羊往往都是领头羊,遇到恶劣天气羊群会被风吹得顺风走,羊倌只要把这几只羊控制住向家的方向走,整个羊群会不顾艰难地跟在这几只羊的后面,羊群里这种羊越多就越好放牧,它们都算羊倌的好帮手。
卧羊时对所要屠宰羊的价值计算约定俗成,一般规定四十斤以上的羊,要扣掉八斤骨头不算钱,四十斤以下的要扣去七斤骨头,然后皮算多少钱肉算多少钱都有规定。
关于数量,最差的队每户人家不分老幼每人可分得两只羊,富裕的队在年景好的时候可以多分,但是每个队每人该分得多少都要报公社批准。有的人家孩子多能够分的羊多,可以用其他牲畜交换,例如可以用五只羊换一头牛,前提是这个队有需要屠宰的牛。
也不是只能在卧羊时节杀羊,牧区在七八月份也会有个别羊被屠宰,因为这个时期羊的皮毛是最好的,不长不短,不疏不密,做皮袄正好,但因牲畜还在长肉抓膘阶段,一般都不准许在这个季节杀羊。还有一种情况,遇到一些大型生产活动时也可以杀一只或几只羊,例如春天牧业队打马鬃的时候,例如秋天我们农业队收割麦子的时候。此外,羊群里有时会有个别“疯羊”,这种羊据说脑子里进了虫子,会低着头转圈子,队长核实后心中记下,需要时写批准字条去该牧业点拉走杀掉,或者批准包这群羊的人家杀掉。
牧区没有蔬菜,就我们图勒队种了些土豆,卧羊时节的肉就是牧民一年四季的副食了。羊腰子附近有大块的羊油,熬出来倒在盆里,冷却以后弄出来成了油坨坨,泡炒米、做饭都可以用;把肉割成一条一条的挂起来,来年春天挂在屋檐下再晾一下就成了干肉。干肉切成碎块可以泡炒米吃,也可以用水再泡一泡炖着吃。心肝肺煮了放入不住人的冷房间留着慢慢吃,用肠子做的血灌肠是煮了现吃的。剥皮时头和蹄子的皮子是不剥的,吃的时候先把炉钩子之类的东西放在火里烧红了,用火燎去皮上的毛,烧掉毛以后用刀刮去烧焦的表皮再煮,也有一些人嫌处理起来麻烦把羊蹄子都扔掉了。
我们知青不会过日子,卧羊时节大手大脚地海吃,挂在队里库房的肉条也不去照看,经常有外来的狗从小窗户跳进去吃,吃完了还会跳出来逃避惩罚,还是老乡发现了告诉我们才把窗户堵住了。这样过日子的方法致使我们后期大半年时间只能盐水下面条,开锅以后把仅存一点的羊油坨坨削一点到锅里就算见荤腥了。其实说面条是美化的说法,就是把面擀成一块厚大饼,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用手一抻就下到锅里,每根都有一尺多长一寸多宽,大家调侃吃的是裤腰带。
后来公社把我们分到别的牧业队了,我们图勒一起分来的几个人和本队一个练武术的知青一块起伙,这个知青因为一开始就插队在这个队,因此和牧民的关系比我们要密切得多。一个老乡知道了他和我们吃盐水煮“裤腰带”的情况后,就叫我们去拉他家的死羊。那一年是灾年,到快春天时有的羊熬不过去,跟着羊群走着走着就倒下死掉了。羊倌一时没办法拿回去,羊就丢在草滩上等队里来了车一起拉回去。那个老乡告诉我们他家的死羊都在哪一带,说尽管扛回去吃,只要剥了皮给他留着,他将来要凭这些皮和队里核销数量。
于是我们就扛回一只,用皮包骨形容那羊真是恰如其分,一只羊剔下来的肉焙干就一饭盒,吃起来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大家都受不了这个味道,一个一个退出不吃了,只有这个耍武的知青口泼最后把底子打扫了。本来我们还打算吃完了再去扛一只,这样一来就没再去。那家老乡知道后告诉我们,这种肉要先用水煮一下倒掉,然后加上羊油炖,虽然也不好吃但不至于像我们所说那么难吃。
牧区也有个别不承包畜群的老乡饲养鸡和猪,我曾听过一个其他公社的事情。有一伙男知青不知受谁鼓动也弄回一只小猪崽养,一群懒蛋一天到晚也不知都在干啥总不去喂猪,猪圈又盖得没膝盖高,小猪饿急眼了就往出跳,一旦跳出去就去老乡的鸡食盆“打野食”,搞得老乡的鸡四处乱飞咕咕乱叫。老乡告状的次数多了懒汉们就往猪圈围墙上加两层土坯,这样猪圈逐渐加高,猪的弹跳力也随之增长,老乡们苦不堪言,所幸后来早早把猪杀了,这倒不是怕老乡告状是有人想吃猪肉馅的饺子了,所以等不急小猪长大就给宰了,据说杀了以后小猪的全身都是腱子肉。
作者: 龙行天下 时间: 2021-7-16 08:32
吃的都是供应粮,
炒米牧民最爱尝,
知青吃饭缺计划,
时常要吃面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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