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蒲公英-28（地质队）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他们去过的地方多，许多地方都偏僻得很，因此有许多新奇的风土人情，例如说见到某地农村男人下地干活时一丝不挂，某地公路旁的厕所只有顶棚没有墙，男女混用，蹲在里面的异性之间还互相聊天等等，我们听了后都觉得很长见识。

有一次他们说活狐狸的心可以治心脏病，说他们有一个同事得心脏病快死了，家人听说了这个偏方就托他们队的一个司机搞一只活狐狸。这个司机平常爱打猎，经常把猎枪放到驾驶室里。他受托后挺上心，只要在野外开车就四处张望。有一次拉着他们几个回单位，突然车急停下来，原来他看见山顶有一只狐狸，他一枪打过去狐狸滚下来，他一看还好没死，简单包扎一下就拼命开车往回赶。车一路颠簸得厉害，坐在驾驶室外面车厢上的人只好两手紧紧抓住车帮。车到市里后他没去单位直接开到那病人家，进门后也顾不上狐狸皮了，一刀就把肚子豁开了，一把揪出狐狸心，那病人为了活命嚼了个满嘴血沫子，听得我们直啐吐沫子，问他们后来那人怎么样了，他们说上班了。

地质队员中有位技术员人焦勇幸，大家都叫他老焦。老焦有个很好的半导体，有一次我去他们住的屋里聊天，见他一边补袜子一边听怪里怪气的播音，一问才知道是中央台闽南话广播。他说自己一个人来西北后很不适应，听听家乡话可缓解一下思乡之情。他刚来地质队的时候有人告发他偷听敌台，分辩了许久还是说不清，最后单位把收音机波段固定住暂存，领导通过关系从外单位找了个人来确认，这下才算彻底洗白了他。他说出了这件事也挺好，帮他找了个老乡，来这些地方让他自己找老乡还真难找。

老焦是南京大学相关专业的正规大学生，在家乡时他经常打赤脚，刚上大学时他习惯不改。有一次逛街时突然天下大雨，他光脚冲进一家书店避雨，进去才发现这是家外文书店，周围翻书的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看见他后也都没说什么，倒是书店卖书的售货员小人心态，一脸鄙夷的神态让老焦受不了。老焦转到书架前挑了本最厚的书假模假式地翻看，雨停后付了款夹着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看到书店的售货员一脸惊讶的表情，他感到很自豪，不过那书钱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后来他很是紧张了几个月。书上的外文不是他学过的，后来他找人看过是另外一个专业的，他丢在宿舍里后来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地质队员都知道老焦有个怪癖不让人摸头，为这件事和许多人打过架，一开始是有人不知道触犯了天条，后来是有人好奇专门去摸一摸找打，那年代一个大学生和人打架本来就少见，仅仅为了摸一下头就打架更是稀有。我们和老焦相处得熟了就打听他为什么不让人摸脑袋，结果他说出来一段稀奇古怪的经历。

老焦四五岁的时候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许多大夫都治不好，眼看着快咽气了，他父亲已经从棺材铺给他买了一副小棺材了。这时有人推荐说某某人可能会治这种病，但是现在不知犯了什么事坐牢了，听说被判了死刑，说要找他看病就赶紧去。他家人马上找到有关部门说明情况，真还从监狱押过来给他看过几次病，吃过第一副药就见好，最后一副药开过后他嘱咐家人不用再找他了，告诉孩子以后不要让人摸头，见了人不管是谁开口就骂。后来果然醒过来了，他父亲按当地风俗半夜三更悄悄跑到棺材铺门前，把小棺材一下子摔到棺材铺门板上跑了。

他好了以后一切正常就是两只胳膊不能动，那时他是万人嫌，因为随便骂人不知被多少人打过，后来果真胳膊正常了。长大了他才意识到那医嘱的道理，当年挨打的时候他非常想还手就是抬不起胳膊，急得直喊叫，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刺激得恢复了功能。因为他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所以他一旦和别人打架就从来没输过。地质队其他人说，有一次他路见不平被几个小流氓围着打，没想到几分钟后小流氓们流着血跑了，被救的姑娘来单位送表扬信，大家才知道他的厉害，也意识到过去他虽然和人打架可从来没下狠手。我问他不让摸头是什么道理，他说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别人一摸头就让他回到过去，怎么也控制不了打架的欲望。

过了一个阶段，我们从这些地质队员的谈话中明显感到他们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们神神秘秘的从来不说。过后不久地质队来了大队人马，村子旁边搭起了几顶住人的帐篷，远远的山顶上还架起了钻井，井架上有一盏明晃晃的电灯，每当我夜间从公社回来，那盏灯就像从夜空中低垂下来的启明星。因为地质队自带了发电机，他们住人的帐篷里也点的是电灯，这在当时是很奢侈的事儿了。那时旗里的放映队来公社放电影，曾经带来一个人力发电设备，就像并排两个没有轮子的摩托车，上面安装了自行车一样的脚踏设备。那一次公社找了好多年轻人轮流上去蹬，因为是双人蹬踏所以换人也不是问题，尽管一会儿一换，但个个都蹬得气喘吁吁，还因转速不足电影停下来好几次，最后放映队员才把汽油发电机亮出来，总算把电影放映完了。那时听说有给牧区科研畜力发电的，就像畜力水车那样用牲口拉着转，有关领导正在蒙古包里庆贺试验成功了，突然电灯灭了，一伙人拥出去一看，是转圈的马匹站下尿尿呢。

地质队大批人马来的时候我去了老图勒，回队时才看到久违的电灯，感到很亲切。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最后是否落实了谁也不知道，大约这也属于国家机密，以后这地方再也没有地质队来，也不见有国营开采队伍进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