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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难忘的木匠生涯》第四十七章‘偷菜’风波之一 [打印本页]

作者: 连峰    时间: 前天 08:38
标题: 《难忘的木匠生涯》第四十七章‘偷菜’风波之一
本帖最后由 连峰 于 2025-2-21 08:40 编辑


第四十七章、‘偷菜’风波

    一年一度的麦收大会战很快就要全面结束了,麦场上尚待脱粒的新麦已经所剩不多,经过连续十几天超工时、超强度的极限奋战,睡眠严重不足,体力严重透支的战友们终于迎来了七月份的最后一个大礼拜(系指两周一休制)。根据连部最新通知,公休日之后,除少数人坚守麦场,继续进行剩余小麦的脱粒,以及晾晒、入库等部分收尾工作外,其他大部分劳力将转移到大秋作物的田间管理上,家属宿舍的后续基建工作也要重新启动了。
    麦收大会战之后的公休日,如无特殊原因,绝大多数的战友们自然会把补充睡眠、恢复体力放在首要位置。我唯一的愿望是:美美地睡到自然醒,午饭后再与几位志趣相投的战友同去乌加河,重施早已约定俗成的“天然洗衣法(系指:集洗衣、洗澡、游泳、跳水于一体的懒人的懒办法,有关细节,详见第《三十五章、宁夏之旅》一文)”。
    但是,美好的愿望总会有节外生枝的时候,当我仍然沉浸在香甜的梦乡时,“大圣”连推带喊地把我叫醒。我迷迷瞪瞪地看了看手表,“这会儿还不到九点钟,忙完麦收,好不容易才放假一天,我就想好好儿地睡个懒觉,没事儿你瞎闹腾什么?”我极不耐烦地连声嘟囔着,随即翻转身,还想继续睡懒觉。
    “我通过团部的一位朋友,托人从浙江宁波给我买来一双牛皮鞋,和朋友约好今天上午到团部去取。” 见我试图蒙上被头,他俯身凑近我的耳边,尽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那位来自浙江宁波的战友探亲刚回来,手里还有好几双好皮鞋,全都是牛皮的,颜色和款式都不同,你陪我跑一趟,就算帮助我参谋参谋呗!俗话说‘脚上没鞋穷半截’,有双油光锃亮的牛皮鞋穿在脚上,走起路来,那得多提气!再说了,来回的路途差不多也得小二十里地远,我自己过去,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得多没劲哪!”
    嘱托熟人购买皮鞋的事儿,“大圣”确曾对我说起过,而且早在麦收之前就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去团部拿鞋的日子了。
    皮鞋堪称高档奢侈品,即便是在大城市,脚穿皮鞋的人也并不多见,在团部的医院里,或在团部机关的辖区内,我虽然偶然见到过脚穿皮鞋的现役军人,但也只是凤毛麟角。对于仅仅从事农业生产,天天都与泥土打交道的广大年轻的兵团战士们来说,脚穿皮鞋既不合时宜,也无任何必要。或许极个别家庭经济条件优越的战友确实拥有皮鞋,但也只能深藏箱底,未必真敢堂而皇之地穿在脚上招摇过市。否则在突出无产阶级政治,只讲无私奉献的时代背景下,必会被人冠以贪图物质享受的大帽子,明里暗里、或真或假的冷嘲热讽也会让你难在人前抬起头来。为了满足虚荣,或许也为取悦梦中情人的芳心,“大圣”急于购买皮鞋的行为,显然已经到了不计后果的地步。
    在“大圣”的不断催促下,尽管我并不情愿放弃眼下这个难得继续睡懒觉的好机会,但是,一想到他去团部拿鞋不过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顺便把我帮他写好的情书通过团部邮政所投递出去,才是他此次急于出行的主要目的。因此,我自忖自己绝对拗不过他,还不如索性“送佛到西天”,帮人帮到底,陪他去团部,顺便也为自己到团部商店选购几样连队小卖部一直断档的日用品。
    在去往团部的公路上,我故作气愤地揶揄他说:“去团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拿双新皮鞋那么单纯吧?那封情书藏在身边儿也有十来天了,老是让你百爪挠心,坐立不安是不是?”
    “是啊!真想不到,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竟会这么折磨人!拉你陪我去团部,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老憋在心里可真够难受的。”他多少有点儿难为情地挠着头皮继续说道:“要不是正巧赶上没日没夜的麦收大会战,实在脱不开身,我早从马号弄匹快马,偷偷地跑趟团部把这封情书投寄出去了……”说着,他用力拍了拍装有那封情书的绿书包,明亮的一对眸子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语速虽然明显加快了许多,但紧要处却又字斟句酌地说,“说不定……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开始和她悄悄地约会了。不过……,最近我老是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我琢磨着,她要是对我真的有情意,是不是也该随便找个借口,到咱木匠房让我给她帮个忙什么的?比如……比如帮她拾掇拾掇铁锹,或者锄头啊什么的。麦收期间,每天午休或者是在晚饭后都有不少人找咱修镰刀,可我望穿了双眼也没见着她的影子,白白地瞎了我这双火眼金睛了。她就是过来找我帮助她磨磨镰刀,也算是一种积极的暗示啊!我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呀?”
    “就凭你那几次直勾勾,而且冒火的眼神儿,人家就肯主动投怀送抱?你把这事儿想得也过于简单了吧?人家总得需要点儿时间,把你从头到脚,好好地琢磨一番吧!”
    “那……,你倒是替我分析分析,她是不是还没拿定主意,或者真的是在施展欲擒故纵的手段啊?”
    “刚刚走上社会这才没几年,而且还是个十八九岁的清纯小姑娘,不会有那么深的城府吧?再说,你也不必为此感到多虑呀!是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吧,‘即便是赴汤蹈火,也情愿中招’。不过,你相信吗?我可是听人说过,相爱的过程越曲折,情节就越浪漫,爱情就越觉得甜蜜,过后也就越值得回味和珍惜,也许很快就会有你偷着乐的那一天呢。不过,事已至此,我还得提醒你,先把所有的胡思乱想全都放一边儿,情书投寄出去后,你还要冷静地做好两手准备,事成,你不愧是神通广大的孙‘大圣’,从此苦尽甘来,尽享人间的甜蜜和快乐。不成,你只要不留下任何与你自己过意不去的心结,你就是取回真经、修炼成佛的真‘大圣’了。”
    这趟团部之行要办的几件事原本都很简单,我们首先直奔邮政所把书信投进信箱里。跟据我们较为乐观的估计,即便团部邮政所周日不营业,这封情书早则次日中午,最迟周二中午,连队通讯员便可通过文件交换的形式带回连队了。
    取鞋的地点是在副业连,由于鞋码和颜色都是按照买主事先预定的要求购买的,“大圣”找到那位受托的战友时,非但不见宁波人的影子,牛皮鞋也只剩下“大圣”自己预定的那一双,根本就不存在挑选的余地,好在尺码和质量不存在任何问题。
    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更简单,团部的商店里也没能买到我需要的日用品,售货员告知说,那些商品同样断档很长一段时间了。尽管此行给我留下了小小的遗憾,但是,陪同自己身边的这位耿直仗义、且又亲密无间的同班战友,聪明好学、且又勤奋敬业的得力干将,办两件他非办不可的私事儿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返回连队的路上,我们陆续遇到了几位和我们一样到团部办事,并且同样着急赶回连队吃午饭的战友们。一路同行,大家嘻嘻哈哈,肆无忌惮地说笑打闹着。“大圣”的肩上斜挎着装有新皮鞋的军绿色书包,同样也用他独特的语言风格,讲述着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笑话。尽管当着另外几位战友的面,他闭口不提情书的事,但是,容光焕发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气,仿佛情书一经寄出,再有一双崭新提气的皮鞋穿在脚上,他热切期待的那件事就会按照他的设想去发生、去发展,美好的愿望正如梦中情人那张温和端庄且又美丽大方的笑脸,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贴近,尽管与之牵手相依,共享甜蜜的时光仅仅还差一步之遥,充其量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时值七月下旬,午间天气炎热,空中骄阳似火,战友们早已脱下了上衣拎在手上,不时地用来擦抹脸上流淌下来的汗水。穿过二支渠上那两孔圆形水泥管结构的拱桥继续向北,连队营房的轮廓赫然跳入眼帘,延绵起伏的阴山山脉雄踞遥远的北疆,为广阔的河套平原构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眼前这段公路以东是七连的农地,以西则为三连的农地,两周之前,这里还是麦浪翻滚,遍地金黄,田间地头,终日人头攒动,歌声飞扬。如今却已经空空如也,静寂无声,惟有遍地齐刷刷的麦茬儿,仍在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在灼热的气浪中飞播荡漾。这可是所有兵团人期待已久的、收获的味道啊!身临其境,每一次深呼吸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沁入肺腑的亲切感和愉悦感,而这感觉无疑是醉人的,它会让人暂时忘掉许多,与此同时又会让人联想到许多。
    然而,平日里那些熟悉、且又纷纷杂杂的草花香,是否依旧弥漫在眼前的这片空气中呢?奇怪的是,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是被愉悦得近乎陶醉的心情滤掉了,还是眼前大片的麦茬散发出的淡淡麦香,让自己的嗅觉器官暂时忽略不计了呢?或者说是自己的嗅觉器官选择性地失灵了呢?与收获的巨大喜悦相比,谁还去在意它,有那种令人陶醉的味道足够了!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了三支渠的拱桥上,前方大片区域就是连队的辖区了,放眼向营区望去,营房前面的晾衣杆上已经挂满了被褥和刚刚洗净的衣物,宿舍的门前仍然坐着不少忙忙碌碌的洗衣人。持续了十多天的龙口夺粮大会战终于算是降下帷幕了,几乎人人都积攒了不少满处都是汗碱、污渍,而且不断散发出汗臭气味儿的脏衣服。
    “自从参加麦收大会战以来,我就没正经洗过一次澡,浑身上下都是臭气哄哄的,就这样居然还身穿一身满是汗碱污渍的脏衣服,陪你一块儿去了一趟团部,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我假意抱怨地说,“床下堆了那么多脏衣服,早就没得换了,要不是陪你去团部,这会儿早就洗完了。看来,宝贵的午休也得忍痛割爱,吃过午饭,就得抓紧时间去趟乌加河,洗澡、游泳、洗衣服这三件事只能兼顾在一起干了。”
    说话间,看见“大圣”正在偷眼窥视女排宿舍的方向,我故意有所指地抱怨道:“嗨,嗨,火眼金睛也看不到人家的屋里去!”等他收回眼神儿,我假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这四季农活没完没了,夏麦抢收工作尤其辛苦,除了那些脏衣服,还有几封家信都没顾上写,时间全让那位(暗指‘大圣’的暗恋对象,其中包含代他撰写情书,陪他跑腿寄信,取回旨在为他增色,进而取悦恋人的皮鞋等等)给耽误了。”
    “大圣”看了看身前身后的其他几位战友,似乎担心我说漏了嘴,连忙大声地岔开话题说道∶“不就是少睡了一会儿懒觉吗?吃完午饭,你写你的家信,你所有的脏衣服我全都替你包圆儿,而且包你满意,这总成了吧!”他当然知道我说的“那位”是谁。
    相互帮忙的事原本就是常有的事,我正打算反将他一军,看他是否真愿意帮忙,忽听走在靠前位置的一位战友大声嚷道∶“嗨,你们快来看哪,这条土路全被水淹了,恐怕咱得绕道儿才能进连队啦!”
    果然,从拱桥斜坡下的土路直至通往连队中央的那条主路全被积水覆盖着,而且已经漫过土路旁边的沙枣树篱,以及营区外围那道宽阔,但却不深的防护沟,正在缓缓地向操场中央蔓延,远远看去,前方水汪汪的一片,找不到任何可以下脚行走之处。在我的印象中,自从建立连队以来,这种情况还从未出现过,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一定是扬水站通往乌加河的这条末段排水渠,出现过溃堤跑水的异常情况。
    在正常情况下,战友们只需跃过操场外围那道低矮稀疏的树篱和宽约一米的壕沟便可进入营区,而眼下脱掉鞋袜,浑水,穿泥路,跨树篱,越壕沟显然不是最佳选择。无奈之下,我们几人略作商议,只好绕远走到乌加河西岸的公路一侧,然后向西穿过连队的大片农地和菜地进入营区,这是一条除正路之外进入营区最便捷的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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