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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
刘丽丽/文
我爸爸叫刘剑明，1949年10月7日出生在北京。1967年从北京101中学毕业后，带着一腔热血来到黑龙江兵团9团插队落户。几十年来，一直在黑土地上工作，没有再回到北京。不幸的是，2001年10月30日因突发脑溢血离开了我们，虽然已过去了9年的时间，我却依然不能从失去爸爸的痛苦中抽离出来，每次一想到爸爸慈爱的面容，泪水都会盈满眼眶。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让我再看一眼爸爸，能让我再叫一声“爸爸”！当我一个人独处想家、想爸爸的时候，常常只是敢回忆一点点，不敢想太多，因为每次思念都会心痛到流泪。那段刻意被我封闭的记忆，是我心中永远的天堂……
曾经很想为爸爸出一本书，希望通过寻访曾与他共事的同学、同事、荒友，记录下爸爸虽然平凡却不平淡的一生，以此来作为深深的怀念，可是由于时间等诸多因素一直搁浅至今。虽然我现在不能全面的介绍他这一生都经历了什么，他是如何面对人生路上的每一次选择，但是通过这篇文章，以这样的方式留下爸爸曾经的足迹，真的是一件既感动又开心的事儿。
上中学的时候，家里多了几本知青回忆录《北大荒不会忘记》，那是我曾经最喜爱读的书之一。我反反复复阅读其中的每一个故事，与书中的主人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感受那段充满热情、激情、又略带苦涩的年代。我的同学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看这本书，而不是象他们一样每天看琼瑶、聊金庸。我说这是我的父母亲身经历的故事，他们都是我爸爸的荒友。同学们都好象似懂非懂。我曾很努力的想透过书中的每个人物去寻觅爸爸的影子，我常常看到爸爸聊起当年时的骄傲与激动。我很想知道爸爸在那个年代都经历了什么？
我听说爸爸刚到北大荒的时候是个毛躁的小伙子，跟大人们喝高度的白酒，醉倒了三天三夜；他曾经为连队放过羊，因为小羊不听话，他就气得打断了小羊的腿（不知是否挨了处分）；他在野地里遇到过狼群，还和狼较量了一番；为了给同宿舍的知青抱不平一个人去打架；那时候的连队周围还没有成片的土地，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常常一个连队只有1—2个人留守，相互沟通联络需要走几十里的路。爸爸曾经一个人走夜路掉到水沟里，还拣到了一个很大的发光的木头，高高兴兴地带回宿舍就睡觉了。第二天起来发现是个骷髅头骨惊出爸爸一身冷汗。老爸老妈刚刚结婚的时候只有一个木板箱子和一床被褥，两个年轻人新婚害羞不好意思去食堂吃饭，害得妈妈饿了两三天。
……
平时他对我们很少提起自己年轻时的故事。都是在他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我旁听来的。我常常很难想象现在处处良田的地方，曾经是荒芜人烟的草甸子。那些从城里来的孩子们是怎么熬过那种寂寞枯燥的生活？以我们现在的思维是无法体味到父辈们的思想的，但是可以感觉到知青们聚在一起时那种堪比手足的亲情，一定是共过甘苦的人才可以升华到的境界！
爸爸一生中有个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带我们回到北京生活，虽然他对在农场的日子也很满意。当2000年爸爸把我送到北京时，他兴奋得象个孩子一样带我从奶奶家走到北海，走到故宫，走到天安门，走到王府井，走到东单……如数家珍似地给我讲这是什么地方，以前是什么样子，那栋楼就是叔叔和阿姨上班的地方……我看到了爸爸的目光，是那么的依恋和想念。我知道北京是爸爸的根！只是因为家里有妈妈，有我和哥哥是他永远的牵挂。当时我就发誓，我一定好好地干，早一点把他们都接回来！
2001年10月29日打着两份工的我，连续一个星期昼夜上班，常常忘记开手机。当家人千方百计找到我，得知爸爸病重的时候，突然的恐惧让我害怕到了极点。我第一时间找哥哥让他去买回家的火车票，询问爸爸的病情，然后一个人跑到天坛医院咨询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可是医生没有看到病人，是什么结论和建议也不会给的，我象热锅蚂蚁一样四处求医生……跑了一天的我差点误了火车，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跳过已经闭合的进站闸门，不知道是怎么从又高又陡的楼梯上跑下，在火车门关闭的前一秒钟爬上了火车。我天真地认为坐上了第一时间回家的列车，爸爸一定是在保佑我们的，一定会等我们的！一天一夜的路程，我和哥哥只喝了一瓶水。我们商量好了，这回只要爸爸挺过来了，再苦再难我们也要接爸妈来北京，也要一家团聚！
也许是造化弄人，当我和哥哥风尘仆仆赶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医院太平间里爸爸瘦弱的身躯，还有寒风里几十个乡亲的彻夜陪伴，我声嘶力竭哭到晕倒，我和哥哥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我们为了一家团聚而做的所有努力仿佛戛然而止……
最后一眼看爸爸时，哥哥用力拉着我的手，我们都努力抑制着那份撕心的痛……
当一股青烟从高高的烟囱里飘向天际时，我跪在地上停止了哭泣，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去面对和承担一切。我默默地对爸爸讲：爸爸，我会带你回家，回北京！我会和哥哥好好的照顾妈妈，我们会努力好好的生活！
一直以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因为爸爸是北京知青，我们是知青儿女。做任何事情我都不能认输，不能退缩，因为那股热血已经遗传到我的血液中。很多人觉得我们这些知青儿女因为那个年代而失去了太多，而且有很尴尬的身份。出生在农村，可是却被认为是城里人，来到了城里，因为没有户口而被认为是乡下人。我从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自己因为有了这个身份，而有了太多的自豪与面对生活的勇气。我感谢爸妈给我的生命和教育，我骄傲我是知青的儿女！
现在我哥哥已为爸爸买了一块离我们家很近的墓地，也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与妈妈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我也有了自己的小车，常常带上妈妈到处转转。生活总会有遗憾，但是积极向上、乐观生活的心永远不会变。我相信知青是永远流传的话题。知青联谊，知青儿女联谊……
祝愿经历了那个时代的叔叔、阿姨：身体健康！祝愿所有的知青儿女：事业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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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30 15: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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