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的知青岁月》

古民

    客车没能夺到，之后，广播器材倒是窃到了。

    夺车失败的次日，老二跑到我们湘江纵队房间来，他一边为夺车之事走漏风声叹惜，说目前对方已很警觉，只能暂时摆一摆了；一边又自言自语：那就先解决广播器材，你们哪位知道哪里有广播器材？随口这一问，竟当场就有收获。

    “我们学校有，附中的广播室里有全套现成的广播器材。”喜欢讨好总部头领的章弟当即竟说出这种话来。

    “这怎么可以？”直觉不妥的我本能发出反议：

    “那是学校的！”

    当场，老二只望了我一眼，没说多话，随后离去。他望我的眼神怪异，我感觉里面有问题。那之后，谁都没再提这广播器材的事。

    但是，从那天开始，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总部头领好象有意撇开我商量着什么事情，他们与章家两兄弟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期间，章哥章弟曾被头领派去附中执行保密任务，我就猜想，他们是否是为谋图广播器材而去踩点？

    后来证明我猜对了。但是，即算猜到，身为头领的部下，他们一心要夺得广播器材，又是打着宣传毛泽东思想的招牌，我没有理由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自己不知道，本人不参入就是了，不必为此事去得罪他们。

    没想到，这件事后来竟无法与他们切割，躲都躲不开。他们经过一段时期的密谋，有一天，老大通知我，星期天有任务，你通知你队的每一个人，全体都要参加。又去夺车？还是图谋广播器材？我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我感觉有不好的大事将要发生。

    果真，到那天，头领宣布：今天的任务是去夺取广播器材，由老二带领你们执行。一说到广播器材，我就猜到是去附中，于是说身体不舒服，我请假。

    “不行！”老二斩钉截铁地命令：

    “身体不舒服，那你到时就站在门口作警戒；身为队长，你必须带头参加！”

    推脱不了，我只好跟着老二前往；一路上，我都装作病殃殃的模样想开溜；但老二盯死了我，始终不让我溜走。猜的没错，是去附中。那天，章弟引路，来到一堵1.6米的围墙下，说就从这墙翻过去，进去后就是附中的教学大楼，广播室就在这楼上；于是，章家俩兄弟带头；老二督后，看着众人都翻墙过去了，他才最后翻入。进到校内，熟悉环境的章弟变成了总指挥，他令大家戴上红卫兵袖章，让老二和我站在教学楼下警戒，其他人跟其上楼。

    章氏两兄弟事先踩点的功夫没有白费，盗取广播器材十分顺利。那天教学楼没人，广播室的木门很容易就被撬开，进去后，他们剪断各器材间的连线，拿起就走。

古民

    老二和我原是安排在楼口下面作警戒的。眼见楼下周边四处空无一人，稍站片刻，老二不放心楼上，便叫我一人警戒，他上楼去了。他一走，闲得无聊的我马上就离开了楼梯口，来到了教学楼后则。此时我想：现在溜走合适吗？好像有些不妥！

    边走边想，只一会儿功夫，当我从楼下偏僻处出来，只见老二带着各位伙计们全在那围墙的墙上墙下，或在运出余下广播器材，或在往外跳。只一眨眼功夫，全都消失得无踪无影。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正在考虑自己怎么出去，此时，只见章弟从教学楼里匆匆出来，严词责怪我：

    “你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又进去找了你一圈！”

    恰在此时，突发情况出现了：一位不认识的同学走了过来，走到我们面前便说：

    “跟你们说，刚才我看到一些人从这围墙上翻了出去，同时还传送出去一些东西，离得远了看不清，不知是搞什么名堂？”

    说完之后他望着我，似乎在想等我回话。那瞬间我懵了，呆在原地木头一般，我不知如何是好。以往所遇之事，自信自己没错，我都能泰然处之；而今这偷窃群盗，实在是心中惭愧，我无言以对。面对这局面，站在旁边的章弟倒是十分老练；他上前一步，抬起自己戴有红卫兵袖章的手臂将那同学猛地一推，严厉地说：

    “关你什么屁事？你少管闲事！”见对方呆在原地，他大吼一声：

    “你还不快滚！”

    突遭无礼，那同学懵了；看着我们手臂上的红卫兵袖章，他渐渐醒悟，转身便走。他走后，我和章弟来到围墙边，赶快翻墙逃之夭夭。那天，我们全都没有被抓；收获甚丰，那几天，头领十分高兴。

    头领高兴，我却颓丧。盗窃母校广播器材之事，我一直避之，躲得远远的。结果，还是被绑架。过后我就明白，逼我同去，是他们事先预谋好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拖下水。

    但是，后来事态的发展，结果适得其反：逼我同去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它不但没能让我变成他们的合伙人，还导致我后来反水，从而引发其红卫兵内部的大分裂。

古民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7-4-20 08:01
文革抢夺成风气，
先抢轿车被伏击，
又去学校抢器材，

    小伙看得直生气。
谢谢龙行天下持续点评！
版主辛苦了！

古民

（续：接上文）

    老二和我原是安排在楼口下面作警戒的。眼见楼下周边四处空无一人，稍站片刻，老二不放心楼上，便叫我一人警戒，他上楼去了。他一走，闲得无聊的我马上就离开了楼梯口，来到了教学楼后则。此时我想：现在溜走合适吗？好像有些不妥！

    边走边想，只一会儿功夫，当我从楼下偏僻处出来，只见老二带着各位伙计们全在那围墙的墙上墙下，或在运出余下广播器材，或在往外跳。只一眨眼功夫，全都消失得无踪无影。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正在考虑自己怎么出去，此时，只见章弟从教学楼里匆匆出来，严词责怪我：

    “你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又进去找了你一圈！”

    恰在此时，突发情况出现了：一位不认识的同学走了过来，走到我们面前便说：

    “跟你们说，刚才我看到一些人从这围墙上翻了出去，同时还传送出去一些东西，离得远了看不清，不知是搞什么名堂？”

    说完之后他望着我，似乎在想等我回话。那瞬间我懵了，呆在原地木头一般，我不知如何是好。以往所遇之事，自信自己没错，我都能泰然处之；而今这偷窃群盗，实在是心中惭愧，我无言以对。面对这局面，站在旁边的章弟倒是十分老练；他上前一步，抬起自己戴有红卫兵袖章的手臂将那同学猛地一推，严厉地说：

    “关你什么屁事？你少管闲事！”见对方呆在原地，他大吼一声：

    “你还不快滚！”

    突遭无礼，那同学懵了；看着我们手臂上的红卫兵袖章，他渐渐醒悟，转身便走。他走后，我和章弟来到围墙边，赶快翻墙逃之夭夭。

    那天，我们全都没有被抓；收获甚丰，那几天，头领十分高兴。头领高兴，我却颓丧。盗窃母校广播器材之事，我一直避之，躲得远远的。结果，还是被绑架。过后我就明白，逼我同去，是他们事先预谋好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拖下水。

    但是，后来事态的发展，结果适得其反：逼我同去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它不但没能让我变成与他们一样污浊的人，还导致我后来反水，从而引发其红卫兵内部的大分裂。

古民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7-4-21 08:40
被迫参与抢劫事，
心中不愤欲躲时，
此事继续发酵后，

    引发内部分裂实。

  感谢龙版的持续鼓励！

古民

山杏儿 发表于 2017-4-21 17:12
这些人在一起,盗窃学校的广播器材是违法行为.目的不纯,给社会造成危害.应该取缔. ...

谢谢山杏儿版主持续关注和点评！

古民

4.18  反水 回夺广播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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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说到，总部头领命令我跟他们一起参加偷盗广播器材的行动，这是他们的失策，它导致我反水，从而引发了此红卫兵组织内部的大分裂。为什么？因为那次行动并不缺少人手，如果准我请假，让我回避，那天就不会出现下面这些后续情况。

    前面说到，我和章弟翻墙逃走之前，有一位附中同学与我们打了照面，后被章弟骂走。当场，没出事。但是，就是那个照面，留下后患：直观告诉我，那同学不认识章弟，但多半认识我；他之所以说完话后望着我，多半就是由于他认识我并且信任我，我可是当年全校出了名的曹疑切，曹疑切那天辜负了他的信任！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盗窃广播器材之事，看来我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但是，抱着晓幸心理，我仍然希望那人并没认出我。

    盗得广播器材之后的那些日子，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有一天，偶然在外遇到唐若怡和他的一位同伴，我赶快走近他俩；唐若怡是矿冶邻居，是比我高一届的附中同学；与他打招呼后，我探听附中新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嘲弄说：

    “还有什么大事？还不是你带着一班人干出来的好事！”

    听这一说，我知道那天那同学认出我并传出去了，便连忙辩解：那不是我带人干的，我自始自终都拒绝干那事，是头领拉我下水，强逼我一起去，但我没动手等等。为了辩白清楚，我便把章氏两兄弟的所作所为讲述给他们听。对章氏兄弟的事不感兴趣，站在唐若怡旁边那人打断我的话：

    “你不要讲了，跟我俩讲是空的，现在全校都认定是你带人干的；你曾在学校挨过打，出于报复，便带人到学校来盗走广播器材，这样做很不地道；要报复，就去找打你的那些人；你不去找打你的人，却拿学校的广播器材出气，真的不光彩。”

    听这一说，急得我赶快打断他大声说：

    “真的绝对不是我带人去干的，请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你不要再说了，告诉你：现在附中所有的同学都这么说，有人现场看到，你说什么都没用；就到这里吧，我们还有事要去办。”说到这里他拉着唐若怡就准备走，但见我苦着脸一付委屈可怜的模样，他又转回身来贴心地告诫：

    “你现在唯一解脱的途径，就是赶快想办法把那些广播器材搞回学校。否则，运动后期，秋后笔帐，这事迟早会算到你的头上。这事我们帮不了你，你自己赶快想法，好自为之。”

    听到这里，我呆了。‘怀疑一切’那事，我问心无愧，我不怕；但这事，我怕了！见可怜的我站在原地发呆，心生同情的唐若怡找不出安慰我的话，便拉着刚才跟我讲话的人对我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名叫某某某（记不清名字了/抱歉），他是我们附中某某某造反派红卫兵组织的头头。”

    难怪说话这么有份量，我情不自禁地向他点头致意；见我致礼，他也点头回礼，然后说：

    “其实我对你印象原本不坏，只是这事，爆出来坏了名声，我都为你感到可惜！出于关心，刚才说了这些，供你参考。只唯愿你一切平安就好！”

    说完之后，他们道别而去。

古民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7-4-22 09:31
遇到同学认识他，
全校内外传遍啦，
千般解释都无用，

    看来要做实事啊。

是的，后来我只好设法冒险去回夺广播器材。
谢谢龙版的理解和鼓励！

古民

（续：接上文）

    这次谈话，对我震动很大。从此之后，我便一直琢磨着如何才能将广播器材搞回。那些广播器材，自从他们盗到手后，放在总部，那些头头们用它寻欢作乐，伴之花天酒地；经常唱啊，跳啊，图个享乐，玩个痛快；之前说的宣传毛泽东思想，从没见他们进行过一次。

    面此情景，回顾该组织的以往，我发现，他们曾经所干的，没有几件事是真实有利于革命的正经事！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都打着干革命的旗号，可有几样是对人民有利？我终于感到参加此红卫兵是上当受骗，尽管我们曾在这里满足了虚荣心。

    认识到这些以后，如何将广播器材搞回的问题，我慢慢心里有数了：找本组织的头头讲理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比他们更强的势力，通过比其更强的组织帮忙才有可能实现。当时比他们更强的势力是谁呢？湘江风雷！当年湘江风雷这个红卫兵造反派组织是湖南省内实力最强的。

    一个人干不行，需要帮手；人多也不行，易走漏风声。于是，我单独将同队正直的刘正国找去一边，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跟他说了。不愧是最要好的弟兄，明白是非道理的他，一说即中，两人意见完全一致；也巧，他在湘江风雷有熟人，找湘江风雷帮忙的事就全拜托他了。

    那两天，我和刘正国躲开大家商量此事的行踪，被脑袋特灵的章弟察觉。他询问我们得不到结果，便跟踪偷听。有一次他不声不响地向我俩走来，走近时我们才发现，立即住口。估计他听到了什么，第二天他笑嘻嘻地告诉我：

    “总部那些头领明天将把那些广播器材搬走，因为有人要打那些广播器材的主意。”

    说完后他得意地望着我。我装作无事一般，但心里已翻江倒海。等他离去，我赶快找到刘正国，两人商议结果：立即行动，赶在他们搬走之前；他去湘江风雷叫人，我去总部监视。

    成败在此一举，站在总部门外偏僻处的我当时好紧张，只怕他们现在就把广播器材搬走，只盼湘江风雷的人马马上就来。当时我那个心跳啊！是一生中最最紧张的时刻之一！

（待续）

古民

    不出我所料，并非章弟说的那样明天再搬，而是当天就搬。竟然，在湘江风雷还没过来之时，他们就动手了：来了一辆三轮车，只见他们将那些广播器材一件一件地搬放到三轮车上，干着急啊！单抢匹马的我，若上前制止，除遭一顿毒打外，什么也得不到。

    当时，我多么盼望湘江风雷的人立即出现啊！但是，望穿街尽，就是见不到人来。可怜的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总头领老二押着装满广播器材的三轮车扬长而去。

    三轮车去后约20分钟，刘正国带着湘江风雷的一队人马来了。我告诉其带队的队长，广播器材刚刚被三轮车运走了，但还是可以到总部里面向他们索要。带着他们，我们进到湖野兵团总部，当着众人的面，我义正言辞地声明反水：当即退出该红卫兵，并要求其头目将盗得的广播器材退还给附中。

    见我的表现，湘江风雷的人当场都称赞我：这小青年不错！但是，由于广播器材不在现场，那总头领老大口口声声说他不知老二搬去的地方，又答应改天一定归还；拿那耍滑头的老大没办法，那天，功亏一篑。

    当天没能将广播器材追回。接后几天，我和刘正国接二连三地又多次去找湘江风雷那东区队长帮忙。但是，那队长说上级来了任务，要做的事太多，没再出面帮忙。

此境况下，我和刘正国别无它法，便硬着头皮两个人自己去湖野兵团总部讨要。结果，那头领不但不给，还赖账说无凭无据没欠我们任何东西，并威胁说若我俩再去给他们添麻烦，就把我们捆起来交给下属处理等等。没了办法，我俩没有再去，此事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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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夺广播器材虽以失败告终，但是，此事件在该组织内部闹得佛佛扬扬，严重动摇了湖南野战兵团红卫兵的根基。刘正国和我是最早加入该红卫兵组织的学生骨干，随着我俩的退出，由学生组成的湘江纵队随即自然解散；由于我们对该组织头目的胡作非为进行揭露和斥责，其工人红卫兵听后也相互转告，之后纷纷倒戈退出。失去旧部，又招不到新‘马仔’，那几位光杆司令最后只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