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寅时,洪父的寿材先进场,子女儿孙各人手持燃香,跪在灵堂门外“接官迎财”,搁放在洪母左侧,即时开棺下殓,,将其妻珍藏的老洪衣物裹扎成人形,再套穿上寿衣寿裤,上方摆放帽子,下方鞋袜,旁边搁着他失踪时找到的砍刀和汗布巾,棺木四周空隙,填满殇礼送来的竹纸,盖棺成柩。此举因为补办,简单快捷,即刻抬移搁放在左门后待殡。 午前时分,女主人的财势祥辰到了,灵堂内重新点燃新烛,堂外的第三个拐弯路口起,鞭炮声起,所有奔丧者人手一支香,列队在门外迎接。子孙至亲小辈均披麻戴孝,其他人或臂挽黑纱,或胸佩白布致哀。 女儿哭路头,儿媳哭材头,寿材一近身,姜娜哭得更忙了。早就沙哑了的嗓子,正常的哭泣已经没有了音响,只有肿大桃红的双眼,和着女人特殊的嚎唱,声声泪,字字情。悲声叙述着逝者的生平往事,嚎声道出逝者对子孙女媳的片片深情,泪泪滴出嚎者对长辈辞世的万千悲痛。 第四天傍晚后,是经秘密排算确定的大殓吉辰,再次达到了峰极的哭嚎声过后,材头为其洗脸掏耳,拭目擦唇。寿材底面蜜蜜地平铺着石灰包,再铺一层厚厚的软软的竹纸,再铺上略大于寿材底面的红布,洒上古铜钱和现硬币压背。长子抱头,女婿抬脚,众人同时高喊:“妈,请您上新床啦。”遗体被抬起的瞬间,灵床吉祥板被两位材头重重地掀翻在地,告诉她阳缘已尽,不能再思凡间。 洪母被平放入棺,脚紧紧地踩贴着寿材的小头端板,意寓“脚踏实地,才能平步青云,而离地妄天,只能被摔得粉身碎骨”。 遗体四周紧紧的填塞满竹纸,以防抬运出殡途中移位。此时,与逝者同性别的老者,会装模作样地从尸体下摸抢出一些钱币,穿挂在孩童脖颈,和红色的吉祥老寿线,绑扎在小孩手腕,以作庇佑。洪母年轻,不满花甲,此物除了自家内外孙辈使用,他人需索不多。 “时辰到!”一声高喊,前高后低的厚重棺木盖被抬起,儿女孙媳众人臂腕抓着棺沿,假装不让盖。几经拖拉扯捰,眉目凶煞、浑身酒气的材头们,清理棺沿周人,“啯咚”盖上,棺盖上前后各一、左右置二的,垂直向下巴掌大的扁方木销,插进棺身坚实的框架内。儿孙至亲,再度蜂拥上前,扶趴柩背,捶打嚎哭。非亲非故者则避而躲之,材头们迅速将六枚手指粗细的棺材钉,捅进钉孔,捶打到位,灵柩盖定,同样抬移搁放在右门后待殡。 夫妇双双的灵柩搁置停当,守灵就结束了,大伙都松了口气,关门上锁,各自回家,睡上一个安稳觉。自从得知伤情的那一刻开始,半个多月来,高度紧张的神情,极度疲惫的身躯,万分悲伤的心态,包括过早懂事的晓明在内,都体会至深,累得不言而喻。 一家三口,倒头便睡,呼呼然,不闻公鸡打鸣,只醒于帮工朋友们的催急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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