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洪妈妈一起的另外一名饲养员,是生产队长的妻子,肚圆临产。姜娜被指派代班,成为洪母的工作伙伴。有事没事的总爱往洪家跑,名正言顺地接近他,老人也常常有意安排他俩独处。洪清深知她俩用意,不是借故出门畏避,就是躲进房间避而不见。三来两去的,老人发火了,大声地骂斥起来: “她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么躲着她。不就是书没有明明读得多么,像你书读多了还不是照样做农民。” “农民配农民,天经地义。” “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她老子早就派人来话,不让你们继续来往。” “你到底还想傻到什么时候,该清醒清醒啦。” “……” 开始只是在没有旁人时的说道,发展到不避他人在场,随时发作。洪清也由原来的只听不说,只是避进房间,关门自郁,变成出言不逊的尖锐对抗。每每是老人耍泼,洪清气甩门扇出走,最后都由姜娜哽咽着拉劝洪母收场。 离家出走的他别无好去处,只有强装笑颜,四处瞎逛,寻找着能够一时忘却烦恼的,吞云吐雾,划拳行令之所在。大多下夜一两点、两三点,踉踉跄跄撞进家门,口中念着心中至爱,和衣倒床。两三个小时后,匆匆起床,抹一把脸,甩手出门,没有只言片语,也不食已备好的早餐,以示被侵犯婚恋自由而作的抗议。这样的对局,持续时间逐渐地拉长,激烈程度不断升级,母子间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满天的朝霞捧出了灿烂的红日,笑傲着高悬上方的残月。早起晨练的黎明,行走在校园内的一段江堤上,推波拂面的冷风使她触景生情。往日与他共睹夕阳迎新月,今朝只有孤赏朝阳送残牙,不免心中掠过一丝惆怅。现在的他,在干什么呢?已近年底,没有这么早出工,可是有着禽类生物钟的农民们,在清晨总有干不完的活。新的一年又过去了,收成还好吗?去年还依稀有点数,今年可全然不知了。原先的信中告诉他,可能放假回去看看的,可是最近老父亲身体不好,脸颊一阵阵的泛黄,经常住院治疗,却又没有明确的诊断结果,真是烦透了。要不要告诉他呢,回不去,告诉他好放心。可是理由呢,不说不行,说了也不是啊,万一他急了怎么办?明天就要离校回家,写信就不方便了,而且再晚年前他就看不见了。想着走着,还是先用了早餐再说。 沉默寡言的她,在学校里没有结交朋友,同室老师间也只有简言短语的应答式交谈,几乎不见笑容,背地里得了个“冷面西施”的美誉,有多少未婚的男同学们盯着她,都想靠近她,可都被她冷拒于千里之外。 放假回家的黎明瞒着老爸,私下里找临哥和他热恋中的女友宋茹,讨教良策。宋茹与黎临同厂,是成品仓库的保管员,经常向黎递送报账单而相识,很快得到双方长辈的认可,进入了热恋中。两家离开公交车三站路,安宏身体不好后,宋茹几乎天天去他们家,帮着料理家务。宋茹父母也常常过来帮忙,还带来比茹小十岁的儿子芮。宽敞硕大的家,又生机勃勃了起来。小芮芮乖巧可爱,没少给安宏带来宽慰,使他减少了许多对吕平的痛苦怀念。 “哥,茹茹,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和他说,寒假里没时间过去看他。”黎明双手各拉着他俩,苦丧着脸说着。 “你就告诉他,陪爸爸去上海检查。”黎临说。 “不能说爸的病,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急着跑来探视的,他哪里花费得起啊?”黎明有点哽气地说。 “哎,明姐,你就说是到上海进修好了,你们这么相爱,他一定相信你的。”宋茹说。 “好,茹茹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马上就写,麻烦你帮我带去寄了。” “没问题,我一定效力。”宋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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