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远在上海治病,茹母又在沪帮着照顾,周末二黎与宋茹仨就组成临时家庭,打扫室内卫生,调节工作学习的压力。没有出差的茹父也加入其中,两代四口分着忧、解着烦。每次经过上海,他都会来往带些物品和两地双方都关注的消息。 刚刚入夏不久,从上海带回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安宏被最新应用的血清甲胎蛋白测定技术,疑诊为原发肝癌,已经在接受门脉介入放射治疗。这就意味着他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正在心中盘算着通知他暑假会面的黎明,就象当头又被注了盆冷水,从脑门一直凉到了脚心,直挺挺地站立了许久,才“哇”一声哭了出来。 “明明,别哭,不是有我妈在照顾嘛。等你放假了,我请假陪你一起看爸去。他那儿,再想想什么招,再说?”宋茹掏出手绢,替她檫拭眼泪,说。 黎明又抽泣了一会,说:“茹茹,你不知道,我是两头为难啊。爸已病成这样了,我还能再想着去见他吗,而且也不能告诉他实情,只能忍住心中的思念,继续着时间的考验。” 宋师傅也安慰她说:“你也别太急,明明。你爸现在接受中西医结合治疗,医院请来全沪最有名的老中医,张伯臾教授为他把脉遣方。医生们都说你爸的整体情况很好,癌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肝功能也恢复得很好,食欲、睡眠都不错,你就放心吧。” 止住哭泣的她马上拿起电话,拨叫长途台,接通了老父亲,装着若无其事的语气与他聊了起来。 热恋中的临茹,可以将忧伤暂时搁置心旁,借故双双溜出家门,躲开阴暗悲伤的环境,沉溺在红花绿叶的二人世界里,于隙缝中偷乐,在烦恼中谈情,计划着如何结束恋期,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 宋茹对黎临说:“这样恐怕不好吧,你爸尚在重病之中,我们提出结婚,明明会怎么想,不会恼我们吧?” “我是想给爸一个安慰,万一他老有个三长两短的,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子女成家立业,不是个遗憾么?明明那里,你去探探口气,怎么样?” “由我?你自己呢?” “你不知道哇,我们兄妹虽然感情不错,但是说的话真的不多,从小我也不喜欢多说话,和洪清仨一起时,都是他俩说,我一旁听着。” “咦,你这个哥做得真好哎!” 当宋茹向黎明征询意见时,黎明当即表态支持,并与老父电话敲定了兄嫂的婚事。决定暑假期间,让他们到上海旅行结婚,请老爸出席简单的婚礼,为他们主婚,使他体会一回做长辈的幸福。反正二黎在省城没有亲戚,回来后只需为女方办几桌喜酒招待一下亲友就成。但同样这事也瞒着洪清,她说以后再向他解释。 黎明征得学校同意,联系院方许可,把实习落实在了他爸住治的医院,这样父女就能天天见面。看着宝贝女儿身穿白大褂,虽然心中会更加怀念心爱的妻子,但更多的还是感到了欣慰。看见儿女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他高兴,他满足,他放心了。 临茹的婚礼,在安宏住的医院附近一家餐馆内简单地举行。婚礼的简单,是在红色年月中司空见惯的。他乡异地,客人也不多,除了自己七八个人外,勉强邀请来了几位医护人员,总共只有两席酒。酒宴开张前,由主婚人或介绍人讲几句话,介绍新人相识相恋的经过。自由恋爱的,由他们自己推选一人代表发言,内容如前。之后新人向各位来宾三鞠躬,并合唱几首革命歌曲,以示谢意。其中《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两首是不可不唱的,很多场合二人唱往往会变成了大合唱。 黎明代表重病的父亲和腼腆的兄嫂,介绍他俩的婚恋史,介绍他们的家庭情况,特别还提到他们的妈妈。是啊,如果妈妈还在,爸爸就不一定会得此重病,他是因为失去妈妈而憋出的病啊。如果妈妈在,兄嫂的婚事,还需做小姑的操心么? 酒宴开始后不久,她在父亲耳旁轻轻地说,“心里憋得慌,您别声张,我出去一会儿,透透气就回来。”又回头招呼客人们一声,匆匆出了门。 她走进早已看好的邮电所,要了张明信片,快速写下: “清,见信好! 我又在上海实习,时间紧,内容多。 医院很大,科室很多,岗位不固定,所以不便通信,请不要回信。 想你! 爱明。” 她在邮电大厅内,含着热泪将它放在唇边,深深的一吻,塞进了邮筒纳信口,如释重负地回到餐馆,继续张罗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