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第十一个“五幺六”临近了,上上下下又在忙着筹备“十周年庆祝活动”。 作为大队电工的洪清,被集中在公社,没日没夜地干着彩车电路的安装调试工作。可他的心情与上次“庆祝九大闭幕”时完全不同了。 想着这十年来,他的梦之美,梦之真,梦之乐,梦之碎,梦之痛,……。悲辛之泪只能咽进肚里,而决不能流淌在外。自打懂事之后,国庆十周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的热闹场面,那时还是佩戴着红领巾,天天活动在“时刻准备着”的乐曲声中,那心情的快乐,气氛的热烈,和“九大闭幕”时的激动,怎么就没有了呢?是自己长大了,懂事了,看透了,恐怕更多的还是厌倦了,未老先衰,已经没有了年轻人应该有的激情,只能说是表面的工作积极罢了。 再想想不久前被强令参加的所谓“农业学大寨学习班”,更是懊恼不已。明明是小偷小摸、卖淫嫖娼、投机倒把分子们参加的,却硬把他也塞了进去,还美其名说“学大寨”及“你的情况特殊,没有时间专门对付你,反正都是学习,就一起凑着学吧。”就这样,在有领章帽徽人的督领下,他失去了一个多星期的自由,并且没有没有丝毫的报酬。 他思前想后,唯一的理由就是,黎明兄妹的进进出出,没有向他们行贿进贡。他也没有按着他们的要求,拱手让出黎明。而受到的寻机陷害、打击报复。小道的传言满天飞,说什么“他有半导体,具有高超的无线电技术,一定有‘偷听’行为,为什么不肯填写《无线电器材设备登记表》呢?”还有“社员们的电费都由他说了算,说多少收多少,能不贪污吗?”等等。 想想他们的打击报复也不是一周半月的,自从黎明拒绝淫贼闻农之后,大大小小的报复,一直没有停息。从派工干活,到分自留地。从分配物品,到记工定酬。就连参军也不放过,在婚前婚后,洪清两次体检合格,都被他们压着,不予放行。虽然已经成了表亲,但是他仍然没能跳脱被打击报复的魔罩。 她风里来雨里往,一日三餐,为他送着不是监狱的“牢饭”,他感动了。 她上下奔波,四处替他喊冤、洗刷“罪名”,他感激了。 她一如既往地爱他,无微不至地继续打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满足了。 ……他与她,继续生活着。 单韦给洪清写了无数次的信,却都被继承婆婆衣钵的姜娜接收销毁了,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经过漫长的三夏三冬,他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回老家探视父母之假,绕道曲江,叩开了洪清的家门。 “你好!请问这是洪清的家吗?”单韦彬彬有礼地探进半个脑袋,询问着院子中间的姜娜。 她答应着“是啊,”走向院门,“你是?” “我是省城来的,是黎明的朋友,和她在同一座医院工作。”他欠身应着。 “好啊,请进,请进。” 进了门,一眼看见坐在地上玩耍的晓明,单韦上前摸着他头,给了他些带来的礼物食品,放下了礼品包。 “您还这么客气呀?”姜娜寒暄着。 “没什么,只是些小孩子玩的、吃的。请不要嫌弃、见笑。” “你看看,你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而黎明却还在苦苦地恋着他,死活都不肯接受我。我爱她,真得很爱很爱她,实在没法子,就想到请洪清老弟帮忙劝劝她。行吗?”他红着眼圈说。 “你别急,他中午歇了工才会回来。到时一起吃饭,再说。” 洪清听了单韦的来意,心中的苦痛,不言而喻,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是啊,都已经过去七八个年头了,她应该解决终身问题了,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更爱她的人,好好地过日子。” “清老弟,有些话当着弟媳妇的面,不太好说,能不能出去说呢?”他非常诚恳的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你不能喝酒的哦,你已经两年多没有喝了。”姜娜急着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多喝的。”单韦向姜娜担保着说。 他们来到了明清二人经常去的,城北小学旁边的小酒店,老板和他打着招呼:“老弟,很长时间没见你来喝酒了,今天是什么风吹得你来光顾小店?” “今天接待一位远道的朋友,给我们上两三个有特色的菜,来一斤,不,先来半斤红的,再来两瓶啤酒吧。” “好唻!” 酒过三巡,洪清开言道:“老兄,你的来意我全清楚了。我一定给她写封信,好好地开导开导她。你自己也要更加的耐心一点,让她慢慢地接受你。不能急,更不能粗暴,这是为她好,更是为你自己好。” 单韦恭维地应着:“是的是的,我一定照你说的办。请你能不能把信先寄给我,由我转交呢?” 洪清沉思了片刻,说:“那也好,你告诉我通讯地址,我写好了寄给你。” “不用了,我回家看看爸妈,住上十来天,回去时再打弯过来取,行吗?” “可以,可以,我写好了放在家里,你随时可取,不必等我。” 他们为了同一个女人,共同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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