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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生情愫 雷家垅的人很快就熟悉了四个女“阿拉”，为了便于区别，他们把戴着眼镜的张春萍叫做“眼镜”，白白胖胖的乌晓芸叫做“胖子”，皮肤有点黑的李胜男叫做“黑皮”，个子最小的宁英秀叫做“细海佬”。 塆里人都喜欢这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细海佬”。她长得清清秀秀，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嘴巴很甜，见了年纪大的人就喊“大爷”“大叔”和“阿姨”，声音脆脆的很好听。特别是余成金每当听到宁英秀叫一声“队长大叔”时，胖脸上的两只眼睛就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宁英秀经常到江鸣家来玩，帮沈虹巧踩缝纫机。原来，沈虹巧来到雷家垅不多久，塆里就晓得她会做裁缝，于是就有人想请她做衣服。江忠汉在雷家垅人缘极好，有好几个人帮着跟队长副队长说了这件事情并很快获得同意。江忠汉就让睡在堂屋里的江鸣搬到厢房的阁楼上，腾出地方摆放缝纫机和裁衣板。对做衣服很感兴趣的宁英秀见到这台全村唯一的缝纫机很高兴，一到下雨天不出工，她就跑来坐在缝纫机前舍不得离开。 有时候没有踩缝纫机的活儿，宁英秀就帮忙做些绞边、缝扣子等手工活，边做边跟江家人以及腊宝聊天。她说起沪海街头巷尾的许多趣闻，让江忠汉夫妻和腊宝都很喜欢听。 江鸣是个在小县城里长大的男孩子，虽然不像很多男同学不跟女同学说话那样拘谨，但是跟大城市来的女孩子聊天多少还是有点腼腆。开始，只是父亲他们跟宁英秀在交谈，江鸣在旁边听着；后来慢慢熟了，江鸣才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再后来，就是江鸣和宁英秀的对话，其他人都难以插嘴了。 江鸣和宁英秀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书。 宁英秀很喜欢看书，尤其喜欢看外国小说，她看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艾捷尔·丽莲·伏尼契的《牛虻》、司汤达的《红与黑》、雨果的《悲惨世界》等世界名著，最喜欢的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 江鸣也看过很多书，看得也很杂，古今中外的小说、诗歌和戏曲都看，唯独不喜欢看散文集。 江鸣能看这么多的书，得益于他有一个江家大房的堂姐夫，是县文化馆的图书管理员。 “文革”刚开始，兴起一股“革命大串联”的热潮，泽口县城里天天都有全国各地来的“红卫兵”发传单，发语录单，有的还发领袖像章。江鸣的不少同学都投入了这股热潮，他也很想去，但年迈的奶奶死也不肯让这个独苗孙子出远门。后来，县城里风传革命圣地罗霄山由于串联人员太多而发生瘟疫，国家派飞机洒药水，听说死了不少学生。江鸣听到这个传言，也就打消了串联的念头，跑到鼓山上看书去了。 鼓山上的县文化馆有两间图书仓库，位于忠烈祠大殿对面的戏台两厢，一间存放图书，一间存放报刊。“文革”一开始，图书室就停止对外开放，书库也是铁将军把门。江鸣每天早晨带两个烧饼上山，当图书管理员的堂姐夫便打开图书仓库的木门放他进去，留下一瓶开水和一把钥匙，然后锁上门离去。江鸣就独自在里面看书，内急了就把两扇木门推开一条宽缝，从里面把套在两只铜环上的锁打开，回来后再从里面锁上然后拉紧。午饭就用烧饼填肚子，有时看得入迷也会忘记吃，到饿得厉害时才会想起来。下午天还没黑，堂姐夫就会来锁门。 在鼓山上，江鸣连续看了两个多月，他一直严格遵守堂姐夫的两条规定：一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二是绝对不能在书库里开灯。 江鸣在书库里看书很快，一些大部头特别是很难记住名字的外国长篇小说基本上都是浮光掠影地一翻而过。宁英秀看过的外国小说，他除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牛虻》印象较为深刻外，其他的都只剩下一点点模糊的记忆。不过，他对莎士比亚的戏剧和普希金的诗歌却是情有独钟。 两个喜欢看书的青年男女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们谈保尔和牛虻，谈罗密欧和朱丽叶，谈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还哼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苏联歌曲，说到得意时，两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后来，只要是下雨天，宁英秀都会来到江家，有活儿就干活儿，没活儿就跟江鸣聊天。江鸣有时候晚上也会去女生屋里谈天说地，他的能说会道也很受“阿拉”们的欢迎。精明的张春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江鸣对宁英秀颇有好感。 看到两人亲热交谈的样子，尤其是宁英秀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跟江鸣说着话，沈虹巧好像有点不怎么高兴，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当着江鸣的面，她对江忠汉说：“细海佬跟你崽蛮谈得来，明天我来叫她做你崽的老婆啰。” “莫乱扯！细海佬比江鸣还大几岁哩。”江忠汉马上回应。 “女伢仂大点好哇，晓得疼男人。” “乱扯一伙，莫搞得细海佬以后都不好意思来帮你做事哈。吃饭吃饭。” 江鸣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嘴里吃着饭，心里似乎有一丝丝懵懵懂懂的情愫在暗暗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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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 10:5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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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3 07:5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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