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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猴石山》120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三十七章我们的“王芳”
120 清晨，出了佳木斯火车站，换上开往石山县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上午十一点，肩膀上一前一后扛着两个大旅行袋的肖卫东、庞新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施工指挥部。她们迫不及待想见的人，当然是石裕山。但是，肖卫东又一次失望了。 “是肖卫东、庞新花吧？”老于接到门卫的电话，跑了出来，看着两个略显疲惫的女兵问。 看见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兵，她们很奇怪。 “我叫庞新花，她是肖卫东。”庞新花上前一步作了介绍，看着他问，“您是……？” “怎么？不认识啦？我去过你们工地，我姓于。”没容她们多想，老于热情地同她们握手，直言相告，“石副总指挥执行新的任务去了……” “石团长不在？” “新任务……？”肖卫东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惊愕地问。 “是啊，石副总指挥去大青山了……”老于解释着，“他临走前托付我照顾你们，把你们送回连队。” 他调走了？上了火车，看见妈妈装在信封里的那张老照片才揭开谜底，一路狂奔，眼看就要与生身父亲相认的肖卫东，一时间呆愣了，心似腾腾燃烧的烈火突遭暴雨：我咋这么倒霉！我到家我爸爸去四川刚走；到了这儿，他又……？她觉得窝囊、委屈，眼窝极力兜住从心底涌来、不停滚动的泪水…… “石副总指挥是你的生父吧？”老于轻声问着落泪的肖卫东，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他让我转交你的。” 肖卫东没有回答，摸了把眼，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封厚厚的信，大脑发胀了，泪珠儿一滴滴从眼窝里滚出来，滚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她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掏出手绢擦把脸，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一辆吉普车驶来。开车的解放军战士跳下车，把她们大大小小的行李装上了汽车。 “……我正开会，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老于说着，把她们请上了吉普车，“过两天，我去你们连，给你道喜！” “谢谢，谢谢……！”庞新花眼含热泪，头探出窗外，向老于挥手告别。她的心里很是得意：多亏老于安排了车，也多亏石团长想得这么周密，临走还没忘了让老于照顾他的亲闺女，否则，就这回驻地的五十多里山路，还要一人扛两个大旅行包，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她俩才能哭回去呢。 肖卫东撅着嘴，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呆呆地睁着干涸的眼，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紧。吉普车起步的摇晃，令她有些慌乱。她赶忙把两手搭在前座椅的后靠背上，把头也埋了进去…… “还愣什么？”出了县城，坐在摇摇晃晃的吉普车上，庞新花扶着肖卫东的后背，提醒她，“还不快看看！” “哦。”肖卫东抬起头，捂了捂心口，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撕开了那个信封，打开了信纸，含着热泪看起了这封长达十二页，写得工工整整的信： “卫东，路上顺利吧？家里都好吧？你妈妈好些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叫你‘东东’啦？” 看得出，石裕山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十分激动。肖卫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拼命地放大着两眼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那信纸上的每一行字。不！是每一个字！ “……第一次看到你，不知为什么，就让我想起了你的妈妈，这大概就是血缘血亲的缘故吧？你生病那天，在邮包上看到你妈妈的名字以后，我就开始了艰难的探寻……直到几天前我去北京，你妈妈十分痛心……见到你爸爸，是他告诉了我你妈妈当年遇到的艰辛困苦和你的身世，这才特意安排你回家……你要牢牢记住：肖汉生永远是你的好爸爸！ 我和你妈妈是在北京解放前认识的，那时她才十六岁。是她和她奶奶在国民党特务的眼皮子底下掩护了我……后来我们一直常来常往……你说的那张照片，一定是我和你妈妈结婚前我和她们一起逛紫禁城时在正阳门大街大北照相馆照的。我们的婚礼是在我工作的区公所举办的，没想到第二天我就奉命带着一个由煤矿工人组成的工人自卫队到军区参加整训。原定一个月的整训还未结束，朝鲜战事吃紧，我们就以支援建设的名义跨过了鸭绿江，那时志愿军尚未成立…… 五八年我回国后，一个晴天霹雳打得我痛不欲生，接连几年无精打采。军区领导告诉我，办事处把一个与我同名战士的阵亡通知书交给了你的妈妈……后来发现这个问题办事处的同志找你妈妈纠正错误时，才知道你妈妈已经另组织家庭了。领导还说，这件事引起了志愿军首长的高度关注……这能怪谁呢？当时的行政区划很乱，办事处的同志也不一定有多高文化…… 其实，一想起无数倒在战场上的烈士；一想起我的几次负伤，想到那次朝鲜阿妈妮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一想起那些现在还被‘战俘’这个罪名困扰的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算是幸运的，我毕竟是活着胜利地回到了祖国呀……！我的这点委屈，与他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在感情上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因为他们工作失误给我造成的亲人分离…… 还有，当时的领导没告诉我，你妈妈在组建新家庭前已经有了你。我也不敢想，因为我和你妈妈只有短短的新婚一夜…… 可能是领导的特意安排吧？我得知这个消息那天，原在朝鲜战场上只见过几次面的方庭芳就来安慰我……后来，我带施工团转战南北，领导先是派她到我们团卫生队当队长，后又把她安排到团政治处当副主任……她处处关心、照顾我。直到六二年冬天，我才从失去你妈妈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和她组织了家庭，你也又有了两个小弟弟…… 东东，我的亲生女儿！就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似乎还感觉这是一场梦。是什么使得你我相认，骨肉团圆？是猴石山的国防施工，还是冥冥之中的一丝红线……？我想不清楚，但这毕竟是事实啊！你要理解你的妈妈，感谢你的妈妈，还要牢记和感谢你的养父！不仅是他们养育了你，也是他们促成了…… 原本期待你从北京回来和你团聚，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急！军区领导把我调到大青山，在兴凯湖珍宝岛以西的大山里构筑反修的第一道防线……既已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你我团聚还不是早晚的事么……？” 爸爸……爸爸！肖卫东在心里不住地呼唤，随着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山道上奔驰…… “擦擦眼泪吧，快到驻地了。”庞新花拉着她的手，心里既为她高兴，也惦记着她们日夜奋战的坑道，不觉自语道：“大概，已经通了吧？” “通了……？”肖卫东还沉浸在她的思绪中。她没有听出庞新花说的是坑道，以为是在说她呢，红着脸反诘，“还想不通啊？我不是成了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了吗？” “你呀！”庞新花拍打着她的手背，大声嚷着，“你以为你还精啊！”说完，“咯咯”地大笑不止…… “最后，你告诉庞新花……”肖卫东看了她一眼，肩头紧靠在她的肩上，提高嗓门，大声朗读开来…… “什么？他要告诉我……？”庞新花欣奇地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与她一起拿着信纸，与她一起念道： “最后，你告诉庞新花：她母亲是我二十年前在北京西山根据地工作时的老战友，那年你妈妈被国民党特务追捕，是她爸爸救了她。我在北京去了她家，见到了她的父母……他们不仅让我给她带好，那两封电报也是她妈妈发的……” “他去了我家？电报是我妈妈发的……？”念到此处，庞新花充满震撼与惊喜的心即陷迷茫，痴痴地不知所以。她抬手梳理着头，动开了大脑。想着想着，她“噗嗤”一声笑了：石团长特意安排肖卫东回京，是要揭开她的身世之谜，让她知晓他才是她的生父。爸妈一定是担心我这张嘴，才滴水不漏。爸呀！妈呀！你们也太小看人了！你们的闺女就这么没眼力见吗……？不过，她还是很欣慰，她不必再按她妈妈的嘱咐去试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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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4 14: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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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5 07: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