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翟西滨 于 2016-8-27 21:08 编辑
“饲养室”这一名词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年轻的一代几乎闻所未闻,更不谙“饲养室的故事”。 在农业生产队的岁月里,“饲养室”乃生产队的“要害”部位之一,因农耕时代男人是力量,牲口是财富。这里集中饲养着生产队骡马牛驴所有牲口。可谓,农业生产的“加油站”、“动力源”,关乎全队的生产效益和经济命脉。 当年,全村各小队均有饲养室。我们队的饲养室,离知青点不远,拐弯即到,在一个土壕里,自然形成一个院落,通往邻村大石头的一条小路紧挨饲养室。在我的记忆里,固定一位杨姓饲养员,那可不简单,绝对经验丰富。特别饲养员与牲口之间亲如“伙伴”,形影不离,骡马牛驴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心中有数,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雪花飘舞的冬季,农活相对少,俗称冬闲。我常去的地方,便是饲养室,那里暖和,又能闲聊,使我对饲养室,有了颇为全面的熟知。譬如:铡草、喂养、垫土、起圈(清理牲口的粪便)等一整套的工序和要求,尤其是保障牲口有一个干燥、舒适的生活环境,饲养员要一年四季昼夜住在饲养室,确保按时喂养和安全,争取每头牲口皆有一个健壮的体格,或每年新添几头“牛娃”、“马驹”作为一代新生力量,或牵到集市交易增加生产队的经济收入。 饲养室是小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但凡队上组织大家政治学习或全体社员会,大多在此举行,一是地方宽敞,二是遮风挡雨。提前到场之人,不甘寂寞,也会情不自禁唱段秦腔,惹得大家欢声笑语;有时,队长点名由我为大家读报,那场面至今回味都好笑,我站在室内过道中间,左边是一排骡马槽,右边是一排黄牛槽,而听讲的男女社员,或蹲或站或躺在草料上,那杂乱无序、随心所欲的场景,刻骨铭心;更有趣的是,当我扯着嗓音高声读报时,骡马的“喘息”声,黄牛的“哞哞”声,叫驴长长的“啊呃”声,混音一片,此起彼伏。心想,这哪儿是在读报,分明是听牲口嚎叫。 在那贫穷的村落,饲养室的牲口,多被社员视为掌上明珠,金贵的很。缘由简单,马、骡是站立牲口,吃着麦秸(且被饲养员劳神费力用一米长的铡刀精心切割成寸草)拌麸子,生活上等。生产队的唯一一挂大车,骡驾辕,马拉梢,运粪拉活,赶集上店,红娶白丧,皆是马、骡同伴相携,给大伙儿出尽了马力。几头卧着的黄牛更是任劳任怨,犁地、拉耙、碾场等苦力活,非牛莫属。 每年入冬后,隔一段时间,队长就会安排一些劳力,清理饲养室的牲口粪便,把它推到指定地点,我们称之为“粪堆”,整整一个冬季,不再动它。等到来年,春耕之前,那堆积如山的粪土,经多日发酵,一挖开就能看到热气升腾,牲口的粪便没了原本的草腥和臭味,用社员的话说“‘生粪’已成‘熟粪’”,农家肥的价值和效应则会成倍增加。所以每年开春,生产队都会安排一些劳力敲碎粪块,打成粪土,然后再组织人力拉运到田地,抛撒开来,滋润春播。 如今包产到户,大集体时的饲养室,早已时过境迁,不复存在。每当下乡,曾经饲养室里人欢马叫,还有那委婉动听的故事,仍脑际萦回,温润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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