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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方色子从炕寝里爬出来
巴金凤自打方色子走了以后一直睡不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是二半夜了,还不见方色子的踪影,便气不打一处来。凭着多年来对方色子的了解,她预料到今天方色子肯定不是去开会,那是去哪儿了呢?越想越着急,想先到队上去看看。
巴金凤披上衣服来到队部,见屋里黑咕隆咚地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一转身看见了正在喂牲口的周瘸子,便走了过去。
“老周大哥啊!咋的?今晚上队上没开会啊?”
“啥?还没睡?我一个老更官要是睡着了那耗子还不得成精了?再说了,我在这儿睡觉谁给工分啊?”
周瘸子近几年耳朵背得邪乎,可他自己总不愿意承认。
“不是!我是说啊,今晚上队上来人没有?”
“啊?来人送酒?这一晚上连个小猫小狗都没看见,哪有人送酒啊?再说了,谁有酒不自己留着喝给我送啊?大妹子,你这不是逗我呢吗?”
巴金凤生气了,这不是打哑巴缠吗。不过从周瘸子的嘴里倒是说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丈夫压根儿就没来过队部。巴金凤顿时明白了,方色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急忙扭身出了大院,迎面正遇见赵来福和赵来顺急匆匆地走过来,后面还屡屡行行跟着十好几个社员。见到巴金凤也不搭话,径直朝屯东头奔去。巴金凤心里纳闷,出啥事了?猛然想起以前那些风言风语,不会是大白梨那个狐狸精把方色子迷住了吧?唉!也别老说人家勾引他,公猪不起性,母猪不调腚,一个巴掌拍不响,方色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到这儿,巴金凤也没在多问,径直跟在后面想探个究竟。
方色子和大白梨此刻已云消雨散,大白梨还如胶似漆地抱着方色子不放。约摸时间不早了,方色子穿好衣服下了炕。
“再呆一会儿吗。”
“不啦,时候不早了,要是让家里那个母夜叉知道了就不好整了。”
“还多昝来呀?明儿个还是后儿个?”
“嗯,那就后儿个吧。行不?”
“说准啦?不兴唬我。”
“放心吧,我的姑奶奶,后儿个一准来。”
方色子不顾大白梨百般挽留悄悄打开房门,突然,见科尔沁正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吓得他妈呀一声急忙关上门。
大白梨在炕上问:“咋的啦?咋又回来了?”
“狗……狗!”方色子脸色都吓白了
“哎呀我的妈呀,一条狗就把你吓成这个熊样,”大白梨趿拉着鞋下了炕,“我还以为碰见鬼了呢!”
“你不知道,这是集体户的那条狗,贼尿性……”
“不就是条狗吗,能咋尿性?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
“你不知道,前几天好悬没把王有财给掏了……哎?不对呀!”方色子惊叫一声:“坏了!坏了!”
方色子猛然想到这条狗与杨光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这会儿怎么能独自守在门外呢?莫不是自己的鬼事已经败露?哎呀妈呀!这可咋整啊?如今想走恶狗堵门出不去,不走就擎等着人来捉奸,他越想越害怕,急的像个没头的苍蝇似的可屋乱转。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方色子激灵一下蹦起来,慌乱中竟顾头不顾腚地往炕上的被垛里钻。倒是大白梨挺冷静,打开炕寝硬把方色子塞了进去,自己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点着一颗烟稳稳神,然后才慢悠悠地打开房门,门外的人们一拥而入。
“呦!这不是赵队长吗!”大白梨先声夺人,故作镇静地说,“咋的啦?深更半夜的上我这活寡妇家有啥事儿呀?”
“少在这旮耷磨牙!”赵来福说,“方色子呢?”
“色子?你找错地方了吧!”大白梨说,“这年头没有麻将局儿哪来的骰子,可屋子里就我一个大活人,要,就跟你走……”
“没工夫跟你废话!”赵来福厉声喝道,“你们几个给我看住大白梨,其余的进屋去!”
“进屋就进屋呗。”大白梨狡辩说,“搜不出来咱再说……”
众人进到里屋发现空无一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赵来福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杨光。
杨光扫视了一眼屋内,见炕上的炕寝边上有一只男人穿的鞋,立即锁定了方色子的藏身之处。
杨光大声喊道:“方色子!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手搭唇边打了一声口哨,科尔沁来到屋里,冲着炕寝狂叫起来。
“方色子!我数三个数,不出来让科尔沁掏了可别怨我。”杨光下了最后通牒,“一……二……”
“哎……哎……快把狗看住……”方色子在炕寝里哆哆嗦嗦地说,“我出来……我出来……”
杨光喊住科尔沁,方色子推开炕寝门狼狈地爬出来。人们这才看清往日里吆三喝四的方队长此刻光着一只脚满头大汗地站在那儿低头不语,顿时觉得有种翻身做主的愉悦。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巴金凤哭闹着扑向方色子,说,“你可丢死人啦……今天看我不废了你……”
方色子彻底尿裤子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护住了下身。众人有拉的有拽的还有不怕事儿大的,故意把巴金凤往方色子那儿推,好想看看巴金凤如何废了自己的丈夫。
巴金凤正着急抓不到方色子,一扭头看见大白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地抓住她的头发,骂一声婊子打一个嘴巴,直把大白梨打得两眼冒金星,杀猪般嚎叫起来。
小屋里顿时像炸了营一般热闹。
“肃静!”随着一声断喝,张光宗带着几个民兵赶到,“都别吵吵啦!没事的都靠靠边!民兵维持好现场秩序!”
赵来福见张光宗驾到,立刻迎上去说:“张主任来的正好,看看,咋处理吧!”
张光宗一看这个架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守业呐守业!平时叫你注意点儿就是不听,如今让人家堵屋里了让我咋救你呀?猛然间见巴金凤正与大白梨厮打,脑瓜一转计上心来,厉声喝道:“大白梨!你这个道德败坏的女流氓竟敢勾引革命领导干部,破坏抓革命促生产!”
方色子见风使舵冲着舅舅哭喊:“舅……不是……张主任呀!你可来啦!是,是大白梨这个狐狸精使的套把我整到这旮耷的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大白梨见方色子反咬一口也急了,破口大骂:“方色子你还是人吗?我勾引你?呸!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盆里的家伙!你风匣改棺材——挨完拽跑这儿装人来啦……”
方色子被大白梨骂得理屈词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一屁股坐瘪俩窝头都不是啥好饼……”
“俩牛子熬汤一个屌味儿……”
张光宗见事态有些失控便立即上前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现在代表大队革委会宣布:将破鞋头子大白梨抓起来,送公社法办!”
两个民兵立即上前把大白梨捆了个五花大绑。大白梨刚想叫喊被一个民兵当头扇了一个耳光,当即噎了回去。
“方守业身为一队之长缺乏思想改造,被牛鬼蛇神拉下水,这个教训是惨痛的。”张光宗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众人的神色,见无人附和话音一转说,“我宣布:方守业自即日起停职反省,听候处理!”
众人一听立即炸了营:
“一对破鞋咋两个结果呢……”
“就是啊,谁把谁拉下水还不一定呢……”
“护犊子也不看看是啥事儿,这也太明显啦吧……”
“别说啦,小心隔墙有耳,传到人家耳朵里可有小鞋穿了……”
可议论归议论,谁也不敢当面质问,都是背后骂皇帝过过嘴瘾罢了。
大白梨被押走了,人们也开始散去。巴金凤趁机一把薅住方色子的牛子,方色子马上疼得弯下了腰,爹一声妈一声的哀求媳妇开恩。可巴金凤说啥也不撒手就这样牵着方色子往家走。乡亲们有的上前相劝,说怕下手重了落下毛病,不好治。巴金凤眉眼一立,扔过去一句狠话,治?!我让他这辈子都断了这个邪念想!但更多的人都像看耍猴似的蹦着高高一直跟到方色子家门口。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方色子全然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下身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嘴里不时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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