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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老贫农代表心醉了
三十晚上集体户里野味飘香，李向东和吴媛媛专程把梁宝祥请到户里。科尔沁摇晃着尾巴把客人让进屋，随即返回院里雄赳赳地站在那儿，宛如一个威武的卫士。
“嗬! 好家伙！闻出味来了，小鸡炖酸菜！”梁宝祥一进屋就闻出了味道，“啥时候买的小鸡？现如今这小鸡可不大好讨登啊。嘿嘿！这么好的嚼货不喝点酒哪行？那啥，家里还有瓶子压箱底儿的老白干，我这就取去！”
梁宝祥把酒取来时菜也摆上了桌。喝酒没有杯只好用吃饭的二大碗，一瓶酒均匀地倒了六碗底。六个人酒碗一端拉开了话匣子。
“嘿嘿！你们这些孩子呀，吃点啥好嚼货也拉不下三叔，这让我说啥好呢……”梁宝祥激动万分地说，“那啥，我啥也不说了……”
“三叔！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李向东接过话头说，“要不是您老先前帮我们掂兑这些年嚼货，这个年还真不知道咋过呐。”
“是啊！三叔！”杨光端起酒杯说，“我们真得好好谢谢您和乡亲们啊！”
梁宝祥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满脸疑惑地说：“哎？不对呀！我吃着咋有股子特别的香味儿呢？” 梁宝祥急切地问，“那啥，不会是野鸡吧？”
“三叔，您老说对了。”蒋小敏嘴快，应声说道，“这就是野鸡。”
“哎呀！你们新来乍到的还不知道这旮耷的规矩啊。唉！也怨我没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梁宝祥心急火燎地说，“你们别看草甸子上野鸡成群飞，野兔遍地跑，可见到有人打了吗？没有吧？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呀。因为啥呢？还不是怕被说成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吗。去年冬天，后屯的张老二就因为上山打了两只兔猫，就被足足批斗了大半年，还剃了个鬼头，两三个月不敢出屋啊。那啥，你们到甸子上去有人看见了吗？你说这寒冬腊月大风小嚎的，为了口吃的到荒草甸子趟雪窝子，这挨累受冻不说，再让人看见了说三道四的不值当的啊……”
“三叔，我们哪有那能耐，这可全是科尔沁的功劳！”李向东笑着说，“ 总不能给科尔沁也戴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吧。”
“啊？科尔沁？就这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狗也能抓住野鸡？” 梁宝祥半信半疑地说。
“三叔，别小看了科尔沁，用不了三两个月准保能追兔子撵狼抓狐狸，到时候我一定给您老做个狐狸皮帽子……”杨光胸有成竹地说。
吴媛媛赞同地举起杯。
“对！您老就擎好吧！今天是大年三十，是科尔沁帮咱们改善了生活，应该好好犒劳犒劳它！哎？科尔沁呢？把它叫进来一起吃点吧？杨光！这得你下个令才行。”
“啊，不用了。科尔沁习惯了在外面，叫进来反而不舒服。”
“那，那我们就敬杨光一杯吧！”蒋小敏举起酒碗大声说道，“科尔沁能抓野鸡是杨光训练有方，功不可没！大家说对不对呀！”
“对！来！干！干……”
“干！干……”
大家争相与杨光碰着杯齐刷刷地啁了一大口。只有马志强尴尬地舔了一口碗边便放下了。
吴媛媛夹了一块鸡肉悄悄放进一个空碗里，冲蒋小敏挤了下眼睛，蒋小敏会意地点点头，又夹了块鸡胸脯放进碗里。马志强见了知道是要留给科尔沁的，急忙伸出筷子去夹，蒋小敏手疾眼快端起碗就走。
马志强急眼了，放声大喊：“哎！蒋小敏！这人还不够吃呢，你，你喂狗？”
蒋小敏也急了，扯着大嗓门儿说：“喂狗咋的啦？没有科尔沁你连野鸡味都闻不着，还好意思说呢！”
“谁说不让你喂它了，你喂它点吃剩下的骨头就行啦呗，这么好的两块鸡肉，你也真舍得……”
“科尔沁抓了两只野鸡，我喂它两块鸡肉都不行？说你啥好呢，我看你就是个吃红肉拉白屎的白眼狼！”
梁宝祥有点坐不住了，他端着酒杯喝不了放不下的，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李向东狠狠地扫了马志强一眼，端起酒杯打着圆场。
“大过年的吵吵啥？科尔沁劳苦功高也应该犒劳犒劳……志强啊，没吃够锅里不是还有呢吗。来来，咱们都端起来，共同敬三叔一杯好不好？”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提议！祝三叔年年幸福！岁岁平安！干……”
“干！干……”
众人一起呼喊着与梁宝祥碰了杯。梁宝祥乐得眉毛乱颤，一碗酒下肚脸上立刻泛起片片红晕。
临近午夜时分，按照农村的风俗快到半夜接财神的时候了。但那个年月“破四旧”破的灶王爷都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谁敢这么说呀。
“那啥，这吃也吃啦喝也喝啦，时候不早了，我就回走了。”
梁宝祥站起身来，众人前呼后拥地送到门口。李向东给蒋小敏递了个眼色，蒋小敏乐颠颠地端来一碗野鸡肉。
“三叔，这点儿野鸡肉您老拿着。”蒋小敏说着便想把碗递到梁宝祥手中。
“我说没吃几口咋就没了呢，原来是你给藏起来了……”马志强急了。
“东西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拿回去让三婶跟孩子们也尝尝。”吴媛媛岔过话头诚恳地说。
“哎呀！你们整点野物也不容易，那啥，咋能吃着还拿着呢？不行！不行！”梁宝祥推脱着说。
马志强生怕梁宝祥把野鸡肉拿走，一听这话急忙把碗抢了过去。
“不要就不要吧，等以后有啥好吃的还请三叔来吃不就得了吗……”马志强借坡下驴般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碗就要进屋去。
“拿过来！”杨光低声喝道。
马志强装聋作哑，不说也不动。杨光冷眼怒视马志强，科尔沁见了立即哧着牙发出几声低吼，吓得马志强一激灵，急忙把碗伸出来，蒋小敏就势一把夺过来。
“三叔，您老就别客气了。”蒋小敏把碗递到梁宝祥手中，说，“没听人说吗，这好东西呀也不能连着顿吃，吃多了呀——倒牙。”
“哟！看你说的, 还倒牙……嘿嘿……”梁宝祥笑得肩膀直抖。
“是啊！三叔，这一顿我们就尝到滋味过足馋瘾了，你看小肚都起来了。”杨光拍着肚子调侃地说。
梁宝祥红着脸笑得合不上嘴。
“嘿嘿！那啥，这来不来的还得了你们这帮孩子的济了。这让我说啥好呢，那啥，我啥也不说了。嘿嘿……”
梁宝祥如同喝醉了似的把那个装有几块野鸡肉的碗揣进怀里，摇摇晃晃地走了。他是喝醉了吗？当然没有。梁宝祥的酒量在哈拉罕是数一数二的，人送外号梁半坛子，意思是说他一次能喝半坛子也就是一斤多酒。如今这一小碗底还不够他一口喝的呢。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子是被集体户这帮孩子们的盛情陶醉了……
夜色漆黑一团，没有一点儿过年的气氛。若不是依稀看见个把孩子在自家的院子里打着纸糊的灯笼一个一个的散放着“小鞭儿”，发出“噼噼啪啪”的点点火花，很难想象到今晚就是除夕之夜。
梁宝祥走出老远回头望去，在集体户微弱的灯光的映照下，几个人影在向他频频挥手。尤其是科尔沁，欢快地摇动着那条可爱的大尾巴，默默地眺望着他。梁宝祥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两滴激动的泪花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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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7 23: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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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7 23:42:05
杨光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