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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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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9 05: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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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医生
下乡前，我和好友孙炼准备学一种技能为贫下中农服务，选择了针灸。我们向军宣队的军医求教，买了有关的书籍和针灸针，在家里互相扎，刻苦练习，不客气地说，在学医方面我有点天赋，胆大心细，很快就掌握了进针得手法，记住了一些主要的穴位。孙炼则有点胆怯，这是学医的大忌，有一次，就出了问题，我在她腿上扎时，她太紧张，滞针了，怎么都拔不出来了，越拔不出来，她越紧张；越紧张，针越拔不出来，于是我就和她东拉西扯地聊，分散她的注意力，一直拖到下午快下班了，才终于拔了出来，我们俩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后来放弃了，可我还是派上了用场。
插队到农村后不久，村里办起卫生站，卫生员是回乡知青王占富。我们知青中有个叫吕天莉的高中女生，也会打针拿药看小病，成了王占富的助手。在农村，医生特别吃香，原因很简单，远离城市缺医少药，谁能解决病痛，天经地义，谁就要受到尊敬和欢迎。
吕天莉办养鸡场很忙，我当时办学很紧张，王占富要参加大田劳动很累，赤脚医生是兼职干的。我喜欢这行，除了针灸，还在自己身上学会了打肌肉针，中午晚上休息时间，我就会去主动上门服务，简单的病灶，都能处理，久而久之，老乡对我当赤脚医生有了一定认可。赤脚医生的工作三人承当，轻松一些。当民办教师、赤脚医生成为我插队最主要的作为，我很珍惜，也非常投入，青春热血，满腔热情，从早到晚，像上了发条，乐此不疲，“有人需要你”这种感觉就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人生价值的体现，驱动你会不顾一切的为之奋斗、付出。
离村最远最高的一户人家姓张。一天，张大爷的女子（女儿）团圆，风风火火地跑到知青点，来找我和吕天莉，说让我们救救他大（陕北人管爸叫大），我和吕天莉赶到她家一看，是脑血栓后遗症，虽然到医院看了，没有生命危有险，但是偏瘫了，生活不能自理，躺在炕上，很受罪。我和吕天莉没看过这么严重的病，只答应他们一家人试试。
这一试，就是一年多。每天吃罢晚饭，我和吕天莉就上山到团圆家，去给大爷儿扎针。开始扎了一段时间，老人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重新研究方案，商量采用在重点穴位上注射B12的方法，配合针灸。过了些日子，老人知道疼了，这是好兆头。有感觉就说明有好转，增添了我们的信心。不久，吕天莉招工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山高路远，夜黑风大，我一个人走夜路，难免害怕，有时听到夜猫子的怪叫，或大风的呼啸，心会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跳得如同捣鼓，两腿直打软，迈不开步。为了壮胆我就大声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毛主席语录歌，在那个迷信的时代，还是有作用的，起码歌声能压住周围奇异的声响，当看见团圆家的灯光，想着他们一家人渴盼的眼神，我就会快步如飞赶到山上。碰到下雨、下雪的恶劣天气，团圆的哥哥张福山还会迎来送往。就这样，坚持，坚持，再坚持，终于见到了成效，张大爷能拄着拐自己上厕所，到院子里晒太阳了。许多老乡知道我会扎针，碰到头疼、牙疼，胳膊腿疼等小病也让我扎扎，说管用。只要管用，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个叫女娃的年轻婆姨得了奶疮，去公社卫生院换药太不方便，我说我来吧，她的乳房上烂了一个大窟窿，真吓人，每天，我一点点把放在里面的纱布拉出来，清理完伤口，再把沾满消炎药水的沙布条一点一点塞进去，她疼得直冒汗，还鼓励我：“别怕，别怕，尽管弄。”看着伤口慢慢好起来，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一次，红芳的母亲得了背搭疮，背后碗大的一块蜂窝状的创面，流着浓血，我和阎华玲一起去的，我清创面，处理伤口，阎华玲说：“你胆真大，我一见血就要晕过去了，你是个当医生的料，我不行。”世上的事往往阴差阳错，她招工进了医院，干了她最不愿意干的医务工作，我却当了干部。
在农村，我还向老乡学了一些偏方，比如患腮腺炎：可取花椒树底下的土，和醋调到一起，敷在脖子上或病人睡着后，取出口中唾液，抹在双腮上就有作用；手上长疔结：取猪苦胆，套在手之上即可治愈；治食道癌的偏方：过肠羊骨、（狗吃羊骨再拉出来的骨头）酒谷米、祭祀饭、干苦菜、穿山甲，研磨成面冲服用；浮肿：用羊秃鲁梢（陕北一种灌木）煮水洗；长转刺：用红枣烧烂，敷在患处；止吐：把黄土烧焦，用开水冲服；头疼脑热可以放血拔火罐……等等都是在缺医少药的陕北农村，老乡平时自己治病总结出的土办法。如果下功夫整理，是一件相当有益义的事情。可惜，我那时还没有这个远见，没有深入做下去。
我在村里呆了三年多，有了一种认识，插队，最少在农村体验生活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了解个皮毛，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了解那里的老百姓的疾苦需求，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不管以后干什么职业，做多大的官，知道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把“为人民服务”变成一句空洞的口号。
农村这几年，是最苦、最难、最穷、最无奈的几年。但是蹉跎岁月也有值得回味，值得骄傲，有意义的事，当赤脚医生和教师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日子，以后干了许多种工作，调动了不少单位，踏踏实实挣工资，却从没有那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自信、那么充实、活得那么有价值，那才是真正的脚踏实地，大有作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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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9 05:4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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