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行天下 于 2018-11-5 08:39 编辑
两 块 钱
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现钱花。这里物产丰富,野葡萄,五味子猕猴桃,毛栗子遍地都是,可因为东西运不出去,换不来钱,每个工值很低很低,才几分分钱。 一天我看见山梁上的祁家媳妇抹眼泪,一问才知道她的孩子发烧,没钱出去看病。我的兜里也只有几毛毛钱。突然想起我有一双新尼龙袜子,那是过年时姐姐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穿。三队有个家境好些的女孩子,看见过,说让我回宝鸡时,帮她买一双。我拿起袜子就往她家跑。见了她,就说:“这双袜子你还想要吗?给我两块钱,就归你了!”她很高兴就把袜子拿走了。我攥着这两元钱,又跑到山梁上的祁家,把钱塞到她手里。看着她边走边抹眼泪,抱着孩子往山外走了。 孩子病好了,她把我叫到家里,倒了一碗蜂蜜,把一个白馍馍掰开放了进去,让我吃。
学 务 棉 花
在我和小队几个妇女的建议下,队长答应了今年在河边那块一亩多的地里种棉花。 春天,队长领着我们几个把棉花种下了。我每天跑去看几遍,出苗了,长出两片叶子啦!队长见我很上心,就说,这块棉花地就归你管了。我高兴地买了一本怎样务棉花的书,一有空就捧着看。 该打叉了,我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的棉花秧,不知该怎么下手。我又去问队里的妇女,她们也摇摇头。因为这里没有种过棉花。我看看天还没黑,便把一根绳子缠在腰上,又别了一把镰刀,就出山了。那时候年轻,胆子壮,啥都不怕。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有棉花地的大队,奔着一个农户,敲开了门,我说明了来意。她热情地把我迎了进去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知青,要学务棉花,行!还没吃饭吧?驾!”就把一碗稀饭送到了我的手里。“今晚就睡我家,明一早,我就带你下地。 天刚亮,我就跟着她下地了。这块地的棉花长得真好。她耐心地告诉我,这样的叉,要留下,那样的叉一定要打掉。这时又来了两个妇女,看见我就问:“你是哪个队的知青呀?”“是下河二队的,我来这取经,学务花。”“你可找对人啦!她是我们队的务棉能手。”一听这话,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说,我真是遇见了福星!我握着她的手,连连道谢,就急急忙忙往回走了。 通过书本学习和向务棉能手求教,我们地里的棉花也是长势喜人,谁见谁夸。没想到棉花生虫子了。想起能手和我说的话:生虫就打农药“1059”。我按说明配好了药,没有喷雾器,就拿着刷锅用的刷束,沾着盆里的药水,左甩一下,右甩一下,快甩完时,我觉得两腿发软,头也发昏,一屁股坐在了地头,走不动了。 三队的知青曹建兰路过这里,赶紧扶起我。她一看,一闻说:“你怕是中毒了。”架着我就往三队走。赤脚医生一看,立刻给我打了一支阿托品,我是又吐又拉,一点也挺不起个来,在她那躺了三天。二队的知青见我没在家,还以为又出山学务棉花去了呢。三天之后,等我返回生产队,他们才知道我洒农药中毒的事,立刻找队长说了。 队长做出个破天荒决定——买喷雾器! 这可是我们这个小队唯一的一件半自动化农具。
奔 向 新 战 线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房子里看《如何务棉花》的书时,老贫协来到我的窗户前,敲了几下说:“我刚从大队开会回来,招工的来了。让我们举手选人,你的票多。咱队五个知青,能走三个呢。”我听到后,心里咚咚直跳,这太突然了! 第二天,大队宣布了第一批招工的名单。那时没有走后门一说,一切都很透明。三天后,大队副主任白仗宝来找我了。一见面就问我,“表呢?为什么还不交?”我把空白的表递给了他,小声说:“能等我把棉花收了再走吗?”“不行!”他是个老高中生,他的爸爸曾是个县长,文革中受到冲击,还没解放呢。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知道你有志向,想干出个样子来!外边天地大得很,记住老哥一句话,是金子,到达都发光!”他把表又给了我,让我立马就填。我理解了他的苦心,把表填完,双手交给了他。 第二天,我拿着镰刀到棉花地里,要把地边的蒿草割一割,想再为我心爱的棉花做点事。我边割边流泪,一不小心,手背被割破了。至今还有伤疤留在上面。 1970年的八月二十一日,我们第一批被招工进厂的人,办完了在农村所有的手续。八月二十二日,我到宝鸡地区棉织厂报到了。 国庆节一放假,我迫不及待地赶回生产队,棉花都收完了。社员们围着我问长问短,队长吃惊地说:“我真没想到你能回来看我们!”,几个妇女跑过来,拿着四张棉花票说:“我们把棉花分完了,真该好好谢谢你,这几张棉花票送给你吧。”我接过这沉甸甸的棉花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又到了白仗宝老大哥的家,感谢他对我的真心相劝。直到今日,每当电视上一播《黄金100秒》的节目,就会想起他用宝鸡话说的那句——“是金子,到达都发光!” 这句话鞭策着我迈过了许许多多的沟沟坎坎......人生路漫漫,上下求索,初心不变。当年的知青,现在的我们,都已是年过花甲近古稀的人了,回首往事,唯有知青岁月实难忘。回头看——留下的脚印一串……美好的记忆,是苦是乐一首歌,值得哼唱到永远。
作者 陕西宝鸡建厂局铁中初68级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