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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如书记又和我谈了大队党支部的基本情况，以及这次开支部大会，讨论了我的入党申请书，对我积极要求入党给予肯定，并指定老支委陈嘉芳做我的入党介绍人，平时在再教育中帮助我。最后，陈嘉如书记说，上级党组织，针对下放学生入党有规定，要下放滿两年才能吸收入党，你现在下放才一年多，时间还不够，等你滿两年了，大队党支部再开会，专门讨论你入党问题。这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居然还有这样的规定，怪不得队长陈嘉芳叫我到大队部时，情绪不好呢。我看着陈嘉如书记，想了一下，对他说，陈书记，你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上级党组织有规定，当然要按规定办，你放心，我会和原来一样，积极参加劳动，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书记听了，很高兴。他笑着说，小甄，你表态的很好，这对你也是一次考验，你要经得起考验。我站起来，坚定的对陈嘉如书记说，陈书记，你放心，我一定经的住考验，我回去了，田埂还没贴完呢。陈嘉如笑了笑，说，好吧，你回去忙吧。出了大队部，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路两边村庄里袅袅炊烟，我在想，过去我从来没想到过入党的，觉得入党这事高不可攀。后来队长找我谈了，并要做我的入党介绍人，我也慎重考虑了，决定入党，并写了申请书，可现在又有规定，下放要满两年才能考虑，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边走边在想，在我看的书中，入党都不是简单的事，在战争年代，要不怕流血牺牲，不怕吃苦；在和平年代，在阶级斗争中，要思想进步跟党走，积极劳动，大公无私，努力改造自己的世界观。而我，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下放学生，要说积极参加劳动，这不劳动没有工分，吃什么？这不能算是优点，人人都是这样的，而且都比我干的好，他们不都和我一样，都不是党员。想到这儿，我也勉强想通了，入党不入党，都得好好干，我还是我自已。不知不觉回到队里的田埂上，队里人还在贴田埂，我刚要脱鞋袜，有人说，小甄，队长叫你到保管室去，他在那儿等你。我向保管室方向看去，队长在那里冲我招手，我扛起钉钯，回到保管室。
陈嘉芳队长表情严肃的坐在板凳上，他见我进了门，勉强笑了笑说，你见到陈书记了吗？我说见到了。队长说他和你谈了吗？我说谈了。他轻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我看了看队长，知道他对这事不满意。我安慰他说，队长，陈嘉如书记说了，上级党组织有规定，下放学生要下放满两年，才能申请入党，到年底我就满两年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会经得起考验的。陈嘉芳听了，他笑了，脸色也开朗了。他说，到底是下放学生，知识青年，是有见识，什么事都看的远，我还怕你想不通呢，你倒做起我的工作了。他笑了笑，又慎重的说，小甄，你想通了，也不用我多说了，你要和以前一样，好好参加劳动，我是大队党支部指定的你的入党介绍人，我会关心到底的，到时间了，我会在支部大会上提出来的。他站了起来，往田畈上看了看说，都下工了，你也该烧饭了，我回去了。我把他送出房门，看着他走上回家的路。我心里说，队长陈嘉芳真是个好人。
吃了中饭，接着再贴田埂。下午贴田埂时，有人对陈胜林说，这天天泡在冷水田里，身上都冰凉的，明天我们去扛趟竹子，出出汗好过些。陈胜林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扛趟竹子再贴两天田埂，这样也不怕冷了。我听了，就说和他们一起扛竹子到油店。第二天，我们从潘岭堆场扛竹子，百多斤的竹子扛到油店，果然是出了不少汗，内衣都汗透了，人也快活多了。回到队里，抓紧烧饭吃，再烧水洗澡洗衣服，直忙到下午三点左右。然后，看书，烧饭吃，再看书，睡觉。如果天阴下雨不能出工干活，就在菜园地里种菜翻地，收拾菜园，今年要做到自种够吃。这段时期，我们几个人，贴两天田埂再扛一趟竹子去油店。油店小街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不时看到几个解放军九七医院的女军医，在街上匆匆忙忙走过，听说她们要分几个医疗小分队，深入到各个大队、生产队巡迴医疗。在供销社，买农具的，买农业生产资料的人也多了，他们这儿比西莲农时要早一个节气，田里都有人使牛犁田了。不知不觉，春天到了，队里的活也多了起来，锄麦子的，整理茶园的，管理田畈的，新的一年农活又开始了。
阳历四月初，队里开了一次社员大会，队长和绍信大伯，对今年的农业生产作了布置，也算是动员大会。犁水田了，我早就缠着陈胜林，让他教我犁水田。他不敢答应我，我找到队长，队长叫他教我，他才敢教。犁水田和犁旱地大同小异，但难度大些，主要是稀泥巴粘在犁铧上，掂犁时有五六十斤重，没有一把力气是不行的。陈胜林找到一块大田，他套好牛，陈胜林说，我在前面犁，你先在后面看。他使的是条水牛，特听话。他先把犁插到田里，右手扶犁，左手牵着手鼻绳握着小竹条，控制着牛走的方向。随着一声吆喝，开始犁田了。他把牛鼻绳一抖，牛向前走了，犁被拉着向前，犁尖在水田的稀泥里挖起泥，通过犁尖后的犁铧片，把田里泥块翻个身，稻茬朝下，这一条条一片片翻起的泥土，真好看，也很好闻，新鲜的带着水腥味的泥士香呢。陈胜林对我说，犁的深浅和宽度要掌握好，大田好犁些，主要是快犁到头时，和犁旱地一样，要调弯抛犁，就这个难些。说话间，快到田头了，他吆喝一声，牛停住了，他熟练的把犁从水田里拋到另一方向，又开始犁田了。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抹角抛犁三次后，我对他说，我来试试。他把牛绳和小竹条交给我，我学着他的一样子，吆喝一声，抖了一下牛绳，老牛慢腾腾的向前走，我扶着犁，看着犁铧把田地犁开翻过，心里特别高兴。因为我犁过旱地，使牛有点基础，所以学的也快。
说实话犁田，不仅需要气力，也是个技术活，下犁深了不行，浅了也不行。浅了把不住犁，就会东倒西歪，犁出的田块看起来弯弯曲曲；犁头插不进泥中，就翻不起泥坯，半天都犁不了多少；如果插得太深，拔都拔不出来。 比如在犁田过程中，犁到田边尽头要转回头时，不能让牛走出了田埂，而是要在耕牛刚接近田埂时就转弯，再抛犁，这样田头才能犁完。第一次犁到田头时，由于犁带上稀泥，太重了，没有抛到位，费了很大劲才把犁拽到田拐角。陈胜林说，就是这抹角有点难，下次要多用力。我点了点头。又犁到田头了，这次我多用些力，果然抛到拐角处了，虽然没有完全抛到位，但也差得不多。半天犁下来，陈胜林看看我犁的田说，你不是会犁了吗，下半天我们各使一条牛，两张犁来犁。我没把握，担心的说，我一个人犁不行，这抹角调头还不大行。他说没事，先犁大田，我在前，你在后，不就行了。我一听，高兴的答应了。散工时，他卸下牛套，把犁洗干净放在田埂上，他牵牛上前，我在后，回家了。吃过中饭后，我在门口看会书，到老院子，找到陈胜林，从放牛的陈绍单父亲那儿牵了两条牛。一条是上午使过的水牛，还有一条黄牛。陈胜林扛个犁，牵条黄牛，我牵条水牛，从老院子下来，直接来到上午没犁完的大田田埂上，各自套上牛，开始犁田。由他在前开片犁田，我跟在后面好犁多了，到了田头，抛犁也基本行了。这得宜于下放这一年多，力气的确大了，力气大了，抛犁也就不难了。大田犁好了，又选一块田再犁。这一天下来，我们犁了三块田。散工时，我学着陈胜林的样子把犁洗干净，扛到保管室。保管室门口，陈绍单父亲一脸不高兴，说，你们才散工，牛还要喂呢，它累了一天，不放放吃草行吗，明天要早点下工。说完，气呼呼的牵两条牛走了。第二天，陈胜林又带我犁了一天田，这一天干下来，田犁的有点象样了。
第三天再犁田时，我和陈胜林各犁一块田了，犁的虽然不好看，但总祘是凑合着能犁田了。又连续犁了两天田，我能单独犁田，正干在兴头上，天阴下雨了。我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下雨也犁田。新上队的比我小两三岁的陈？？，看我犁田很稀奇，一直跟到田里看，我下工回去烧饭还跟着，他看我烧饭，又看我把锅里的饭吃完。五十年后，他见到我还说，下雨天我看到你犁田，那时你好能吃，我看着你把一小锅饭吃个精光。连续犁了六七天水田，一天下午，在大路边的田里犁田，我嫌水牛走的太慢，连吆喝带赶，它才走的快些。看到路上牌楼下，来个背着黄包的人，坐在台阶上休息。这时，陈绍单父亲割了一梱草在田头喊我，让我卸牛去喂草。他心疼牛，嘴里骂咧咧的说我，使牛太狠了，把牛赶的直跑，累得牛直吐白沫。我没理他，也到牌楼下休息。这时，我才看到，坐在台阶上休息的人，是油店公社党委书记储修云。
那时公社书记，可是个大领导，一般社员平时也见不到，在边远的地方，更没人认识。我送竹子去公社玩时，见过他。他的特点是个子高，约一米八几，很瘦。他见了我笑了笑，我说，储书记，你来了。他一怔，迟疑的说，哦，刚到，你是…？我说，我是下放在西莲大队的下放学生。他听说我是下放学生，很感兴趣的说，我刚才看到你在犁田，牛叫你赶的溅起很大的水花，饲养员很不高兴呢。我笑了笑说，他心疼牛呢。储书记接着问，你是哪儿的下放学生？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西莲有下放学生，只知道园冲，林园和面冲有，还有东莲也有。我说，我是金寨中学的，叫甄元安，西莲大队就我一个下放学生。他一听，更感兴趣了，说，别人都是集体下放的，怎么你一个人下放在这呢，有亲戚在这儿。我只得把回答过很多次的下放原因，再说一遍。他听了说，小甄，你要求到高寒山区来很好，能在西莲坚持下来更不错了，那你住在哪里。我顺手指着路对面的不远的保管室说，就住那儿。储书记看了看说，怎么，你一个人住在单庄子。我说是的。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小甄，我到你住的地方去看看，行吗？我说行啊，带他起身向保管室走去。我开开门，让他先进去，又把卧室的门打开。他里外走了两次，又在屋前屋后转了转，还特地在灶台上看看。他在屋后水井边，指着罗老奶奶的两间屋子问，这住的是谁。我说住的是队里五保户罗老奶奶。储书记和我走到门口说，小甄，我本来到你们大队去的，现在不去了，我要到东莲去，晚上我住在你这里行吗？我没有想到他会要住在这儿，迟疑了一下说，可以啊，不过只有一张床。他笑了笑说，我看到了，我俩挤挤好啦。我说，行，晚上在这儿吃饭吧。他想了下说，我不在这吃饭，只来睡觉。他又慎重的说，小甄，我可能要在你这儿歇两三个睌上，你不要把我在你这儿歇的事和别人说，大队里也不要说，行吗？我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说，那我到东莲去了。
他大步向大路走去，我也关门又来到田头。陈绍单父亲已把牛牵来了，正在田埂上吃草呢，不过，这次拉来的是条黄牛，这牛我原来也使过，很听话。我重新套上牛，开始犁田。不过，这黄牛拉着犁，比水牛快多了，真过瘾。晚上，我烧饭时特地多煮了些，以防储书记来吃饭。天很晚了，他还没来，我把床整理一下，厚被子给储书记盖，薄被子自己盖，把垫被抽出来盖在我俩上面，这样都不冷了。烧了两瓶开水，剩下的热水我先洗脸洗脚。储书记还没来，我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先关门看书吧，他来了，我再把书藏起来开门也不迟。关上大门，我在卧室里又点了盏灯，看起书来。看书看到快十点了，瞌睡都来了，在山里都半夜了，储书记还没回来，他会不会在东莲睡呢。这时，我听到敲门声，我赶紧答应一声，放好书后，拿盏灯到外间，开了大门。果然是储书记，他拿着手电筒，说，小甄，你还没睡啊。我说，没睡，等你在。储书记抱歉的说，今天到东莲大队，晚上给他们开了个会，回来晚了。我忙说，没事的，我平时睡的也睌，睡早了睡不着。我关上大门，他放下背包，我给他倒碗开水，接着又打盆洗脸水。他喝了口水，拿出搪瓷杯，取出塞在里面的毛巾，洗了脸。我把洗脚的木盆拿来，他接过后，把洗脸水倒在脚盆里，坐在板凳上洗脚。我怕水不热，拿过水瓶，要帮他加热水。他赶紧接过水瓶说，我自己来，自己来。洗好脚，我俩走进卧室，他看看铺好的床说，小甄，要麻烦你几天了，时间不早了，睡吧。储书记走了一天路，累了；我使了一天的牛，也是累了，上床就睡着。第二天一早，闹钟响了，我醒了，看看旁边没人，赶紧起来，看到大门已经开了，储书记在门口刷牙洗脸。我说，储书记，你起的好早。他笑着说，习惯了，到时候就醒啦。我问储书记今天不到哪去了吗，他说他还要下队，到东风大队去，晚上回来也不早。我知道东风大队在东莲花山，比到东莲大队还远些。我说，我来烧饭，你吃了饭再去。储书记说，不吃饭了，就走，乘早上他们都在家好找，我走啦。说完，他背着黄背包，大步流星的走了。那时没有公路的地方，公社领导和干部下队，全是地走；也没有旅店和饭店，到队里都是吃派饭，住在社员家中；谈工作说亊情，就在田间地头，边劳动边办事谈工作。美曰，同吃同住同劳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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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08:4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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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3 07:5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