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不放我,泰州当然不供应大电机。尹主任迁怒于我,不仅不报销两次泰州出差费,还要我去全厂体力活最重的固体发酵车间,倒三班。 酿化厂女会计是县实权部门领导的夫人,她抓住尹主任化公为私的的把柄,与主任较上劲,不少老工人站到女会计一边。全厂沸沸扬扬,陷于半瘫痪。工业局局长陈耀东亲带工作组进厂,召集两派座谈、协调。 我不站队,落得去高邮师范图书馆读书,消愁、休闲。师范聘用的原省泰中语文老教师孟鸣,关心地问起我近况。我告知省泰中接受我当教师,厂领导却变花样卡压、整我的愁闷。孟老师笑着说:“太巧了!高邮中学急缺高中语文老师,几次请我推荐人选。我想到你,正担忧你不愿当‘臭老九’呢!”他又劝我:“放你回泰州,没有相当的后台或多个大礼很困难,你倒不如先到高邮中学当教师,先跳到文教系统,发挥你的特长。”。 我对在酿化厂的前途已经失望,正愁山重水复疑无路,当即就答应了。孟老师迫不及待带我去县文教局。 政工科长杨福民热情接待我俩。孟老师开门见山:“你们托我推荐的高邮中学语文教师,我带来了。”他指着我说;“这是江苏省泰州中学66届尖子班的高材生储国云,他在《高邮文艺》、《扬州文艺》发表的小说、散文、剧本、诗歌,还编进高邮师范中文班辅导教材呢!” 杨科长握着我的手:“你就是储国云?久闻大名了。<高邮文艺>发到全县各中小学,可受欢迎啦!我代表高邮中学欢迎你去当教师。你愿意吗?”我已考虑成熟,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十分愿意去教书育才!” 杨科长询问、确认我的国营厂正式工编制,坦率地说:“我们很想将你一下调过来转为正式教师编制。但酿化厂属工业局,难协商。我们考虑先协商借用,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我已吃过多少次借用完,打回网的苦头,就主动请缨:“我愿意试讲几节课,你们考核行,就直接调进,不行,你们另请高明。”杨科长连连摇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们对你的教学能力毫不怀疑。说实话,你如属文教系统,我明天就可让你去高邮中学报到,备课。隔了系统,总的花些时间与工业局协商呀?” 他和孟老师都劝我先回厂听通知。孟老师还要了一本高一《语文》教科书给我熟悉教材。 第二天,孟老师电话告我 :“昨天你刚走,杨科长就带我去向文教局长汇报,局长一口答应,欢迎你去当教师。文教局正设法与工业局联系。你放心。先抓紧 备课,等通知。” 次日,文教局杨科长也电话告我:“已联系工业局借调你。回复说,你闹着调回泰州,不会安心工作的,不要上当。”我立即表态;“如果文教局真调我当高邮中学正式教师,我放弃调回泰州,专心致志当好高邮中学,学生信赖的好教师。”杨科长要我写个书面报告送给他。 下班后,我反复考虑这一重大人生机遇:省泰中当然比高邮中学强得多。但调回泰州难度很大。现高邮中学向我敞开大门,机遇难逢啊!在这个全县最好的中学当高中教师,发挥自己多年钻研文学的特长所做贡献,可比小厂小工人大多了呀1省泰中的教师缘已被活活卡断,高邮本县的交道应该好协调吧?我当即写下书面报告—— 我是江苏省泰州中学试点班66届高中毕业生。男、26岁。现为地方国营高邮酿化厂正式工人编制。曾在《红扬州报》、《高邮文艺》、扬州《革命文艺》发表10多篇小说、散文、剧本、诗歌。听说高邮中学急聘高中语文教师,我积极应聘,发挥专长。如能正式聘用,我一定扎根高邮,用毛泽东思想挂帅,刻苦钻研教学业务,培养出尽可能多的又红又专的好学生。 、储国云1974.10.25. 我立即跑到文教局,面交政工科长杨福民。杨科长高兴收下我的书面报告,对我说:“看来工业局瞧不起文教局,有你这个书面报告,我们再与工业局商调。” 几天无通知,孟老师又带我去文教局催促。杨科长无奈地说;“借用也不肯,我们又提出用人交换储国云。工业局又推脱酿化厂不放。“他摇摇头:“教师被贬’臭老九’,文教局也低人一等呀。只能指望县里支持了!” 尹主任带严科长主动找我谈话了:“你不要再想调这调那了!老实告诉你,酿化厂决不会放的。过去没有重视你,现决定调你到液体发酵工艺技术攻关组,协助张桂国(生产科长)、周怡(技术员、后接任酿化厂厂长),取样、化验各种数据,改进工艺,提高质量、产量”。 我低头不语,脑海里翻腾着他出尔反尔、上下串通、软硬兼施,整我的苦水,我还能为你卖力吗? 尹主任看着我满脸怨气,又摆出笑脸:“安心干,我报销你几次回泰州的路费,完成工艺改进攻关任务,我送你去无锡培训、进修。” 他翻云覆雨,笑里藏刀、出尔反尔的“糖豆”,也难糊过我了,我坚持要去高邮中学当教师。 陪坐一旁的严守忠打圆场;“尹主任话说到这一步,你还是安心在酿化厂好好干吧!厂里会培养你的” 我想起兼厂团支部书记的严科长对我的关心、帮助;想起尹主任常常训斥职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想再硬顶,真会吃更大苦头,就带着余怨问道:“说话算数吗?” 尹主任咕哝了了两个字:“算数。”严科长重复了一句;“算数。厂里说话算数!”他就领我向张桂国、周怡报到。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怨怒难消—— 68年我作为学生骨干留校,被一风吹政策,赶下乡插队: 70年秋,公社调我当龙逩中学高中教师,被大队卡住; 70年底,泰州招省泰中高中毕业生当教师,我的名额被高邮知青李**李代桃僵; 73年底、“支重”南钢,我被县劳动局权势们作为搭收贵妇人的筹码,而卡住; 74年春、调省泰中当教师的机遇,被尹主任折磨胎死腹中; 这次高邮中学的急聘,又被这位大主任堵死出路。 五次中学教师缘了呀,都眼瞪瞪插肩而过!我的命运难道一辈子窝囊在这县城小厂里,任人交换、榨取、作嫁、摆弄、欺凌吗? “是真金,总会有发光处的!”我坚定了充实自己,自强不息的决心: 上班有空翻翻有机化学、生物化学的书;下班后利用一切空余时间钻研中外文学经典,提高创作、写作水平。不久,我被人调侃为“书呆子”、“储大呆”,传遍全厂。我置之苦笑,随手在札记本上写下《呆子歌》。 呆子歌 群人称我储大呆。我怎辩解我怎睬?大呆小呆那里呆?试把“呆气”排一排: 不会装来不会骗,不会压来不会抬。不会见风把舵转,不会逢场作戏来。 不会人前三分笑,人后挑拨怀鬼胎。不会请客行酒令,不会送钱陪打牌。 见空读书再读书,只求知识多装载。遗恨青春贻误多,嗟叹时光不再来。 自强不息走自路,任随耻笑说大呆。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呆!呆!呆! 写到这里,我不由羡慕起改革开放后,以人为本的好政策——人才自由流动,职工与单位双向选择,领导可以选择员工,员工也可辞职、抄领导鱿鱼,选择更能够发挥自己专长的新单位。 我儿子正是占了新时代新政策的光,炒了不公领导的鱿鱼,2012年考上中央机关主任科员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