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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做小工》
---我的知青往事
我到知青队两年后,每逢忙完了“双抢”,队里会安排部分队员出去做小工,给队上增加收入。这年,因着小工的特殊性,还没有开始“双抢”我就被派出去了。
我做小工的地方是南昌市郊区的梅岭疗养院。我们一行六人到达后,被安排在山下的集体宿舍居住,工作地则都在山上。我负责管理的六号楼在山顶,那是当年林彪设置的一个窝点。六号楼里两边设有宽大的卧房,中间是大厅和前厅。外围有环型走廊,楼后面依偎着山涯。那房间里的墙璧上还有暗道口呢!前厅两侧也有警卫的小卧房。
我到位后,领导指示布置房间,我就去山下的仓库领东西了。有线毯、枕头、凉席等等生活起居用品(到秋凉了又搬回仓库)。山上的路很弯曲,接近六号楼时,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将尽时两侧有几个冷库房,里面是冰冻的肉类食品。最难搬的是那竹板席,很沉,一个个往山上扛,一点不比队里的农活轻松。不过这以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但没想到还有个麻烦在等着我。那天擦镜子,感觉抹布刚一触到镜面,那整个镜子“哗”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来就闯祸,怎么交待啊?左思右想,决定走正规路线,于是写了个检讨表示愿意赔款。交给领导,他看了看没说什么,之后也没再提起。
梅岭又称“小庐山”。那次,国家卫生部长钱信忠上庐山,听说了这个地方,特地赶过来看看。梅岭的官员们为钱部长备了顿丰盛的晚宴,头头脑脑都来陪同,有位韩书记还携了夫人同来。菜上到最后,那个三十几岁胖胖的厨师递给我一个加了盖的砂钵,说:“就这样端上桌”。可是我刚走到前厅门口,韩夫人就过来接了去,把盖子留下了。我回头来一说,厨师骂了句:“老妖婆”。事后我想,那砂钵里应该是什么汤吧?在开盖的瞬间会有什么异香飘出?他想让钱部长闻到?不得而知。到晚上,领导嘱咐我:“明早早点过来照顾一下”。可那时没闹钟,到我自然醒来已是大天光了。我赶紧往山上跑。刚到前厅外,就见钱部长大步流星的迎面走出来。他光着上身,胸前一条手指粗的刀巴斜贯整个胸部(是战火中闯出来的人呐!)。这样碰面始料未及,我心里一怔,有点不知所措。然而钱部长很自然的伸出胳膊一挽,搭在我肩上拍了拍,我们一起向外走去。那一刻,我觉得钱部长真是个有风度的人!
钱部长下山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在整个夏季里,六号楼也只有他在这里住了一夜,其他人都是来参观的。因此这里非常冷清,也非常安静,常常一整天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山头。下山时经过别的楼,见那里有一些从南昌来避暑疗养的老干部,那里有我的队友负责管理。我只在中午下趟山,去食堂打饭吃。食堂是蒸饭的,一个大柜子,里面一层层的盒子里装着米饭。说打二两,切给你一个四四方方的饭块。菜做得比队上的好吃,专业厨师做的么。在那里我没加过饭,因为没有什么劳动。
在那一个个平静的日子里,远离家乡,远里知青队,一个人独处无所事事,让我想起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我认识到:人在少年时期家庭环境不顺的情况下,其心态、心理及世界观都很容易被扭曲。这样的人很难从内心发出真正的快乐,即使物质条件再好。并且伤害他人也是难免的,因为他们的心理需要平衡。最可怕的是,这种阴暗的心理往往会贯穿人的一生,而他们自己却意识不到:应该自救!
我在梅岭呆了半年就归队了,怎么说多少还是见了点世面吧。回到知青队有种回归大家庭的温暖和踏实;同时又增加了一种对前景的迷茫与困惑。好在后来的形势有变化了......。
陆超英.2017年9月于深圳
(谨以此文庆贺金田知青队员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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