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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荒友文选】戏说“马号”——空空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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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9 09:34: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7-2 10:17 编辑

        〈一〉牵马这活儿

     我头一回进马号,是在下乡后遇到的第一个秋收。

     广袤的田野上麦浪滚滚。康拜因伸出长颈鹿般的脖子,金色的麦粒儿,源源不断地喷吐在拖拉机后的挂斗上,又源源不断地倾泻在场院上,把南北两块晒麦场铺满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要堆场了。人工忙不过来,老排长吩咐我去马号牵匹马来。
    对别人来说,就这么简单的一桩事,可让我难煞了。连马毛都没摸过的我,去马号牵马?不啻于让我入虎穴去牵头大老虎来!心里犯哆嗦,可脸上装着若无其事地应承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没辙啦,我死活拽着当地青年戚万增。有个伴儿,好给自己壮壮胆儿。
    马号里喂马的老徐头,住在东边的小屋里。马号的门,居正中,没有门板,两米见方。屋内一溜两排的马槽都冲南。也就是说,进马号后,必须要经过一溜虎视眈眈的马屁股,才能到老徐头的小屋去打招呼,让老徐头决定牵哪匹马使唤。
    我瞧着那一溜溜圆滚壮的马屁股,开始打怵了:万一哪匹烈马瞧我不顺眼,尥起蹶子来,就凭俺那个破身板,无论如何也经不住那一蹄子的。可恨的是,马也欺生。大概看到我那踟蹰不前的糗样,一匹毛色乌黑油亮的大辕马突然发飙,瞪着铜铃般的眸子,前蹄腾空,仰脖一声长嘶,唬得我胆战心惊!
    瞧你那个熊样,这就把你吓尿裤了?在万增的激将法下,我只得楞充好汉,战战兢兢地踅进老徐头的小屋。
    老徐头让我牵那匹棕毛白鼻梁的马,一匹高头大马。
    临走时,老徐头告诉我,这是马号最温顺没脾气的母马,没毛病,你放心去使吧。
    万增却另有说词:再老实的马,也是欺生的。不信,你试试。
    我试探着伸手去摸马的胸大肌,那块肌肉陡然颤动起来,我触电似的缩回手。万增乐了:逗你玩哩,谁摸它也抖,那是马的生理反应。不过马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就驯服听话。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根水萝卜,送到马嘴前。那厮张嘴接住,咔嚓咔嚓地大嚼起来。
    万增还告诉我,马喜欢撸顺毛,你给它在捋捋毛,挠挠痒,它就很舒服,很得劲儿。我依葫芦画瓢,马儿果然呈现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噢,原来拍马屁,拍马屁,就是这么来的吧?我作恍然大悟状,把万增逗得前仰后合。
    一回生,二回熟。在万增的帮助下,我几番小试牛刀,居然也能大大咧咧地牵着马儿,往返于马号、场院之间了。
    从学生,到农工的蜕变,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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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26: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6-30 10:30 编辑

         〈二〉骑马遇险

  打小就仰慕那些骑马打仗,疆场厮杀的军人。张翼德横矛立马当阳桥;率二十骑于长坂坡,一声大喝,吓退数万曹军,何等的盖世英雄!在小学课堂上,因为偷偷地刻画古代骑马挥戈,骁勇善战的将军,刻刀、铅笔、橡皮、涂鸦之作叫老师没收过几回回。
     下乡之后,天时、地利、人和皆向我靠拢,于是骑马之想,与日俱增。
     产生骑马的奢望,伊始于那年的秋收。风调雨顺,小麦丰收。晒麦场上爆棚,堆场应接不暇,用马频率骤增。最后,杀鸡用了牛刀,连平时舍不得用来堆场的大辕马都上阵了。
    那辕马是马号中的翘楚,纯种俄罗斯血统。毛色乌黑锃亮,黑缎子也似;双目炯炯有神,铜铃一般。尤其是在马号老徐头的精心饲养下,高大魁梧,膘肥体壮。套辕拉车,怕是没有过它不了的坎儿。
    就这样令人敬而远之的高头大洋马,居然有人敢骑!而且驾驭者并非深谙此道,老吃老做的复转军人,恰恰是与鄙人平肩的草民知青。
    那天黄昏,喧闹一天的场院收工了。我拖着慵懒的步子,混迹于疲惫不堪的人群中。
     的得、的得……蓦然背后传来一阵规则急促的马蹄声。惊回首,倦怠顿消:遥见百米开外,一前一后来了两位骑者。令我惊诧的是,骑者不是别人,正是我排的哈市知青孙杰和张凯。孙杰在前,骑的正是那匹黑辕马;张凯在后,骑着一匹枣红马,俩人款款而至。那潇洒的神态,真是酷毙了,帅呆了;那卖萌得意的腔调,真叫人羡慕嫉妒恨煞。
    那桀骜不驯的高头大洋马,一般都是习惯于马车拉套,驯服于车老板咔咔作响的长鞭,绝对不习惯也不愿意背上驼着活物。记得老职工小夯跃跃欲试,被黑辕马识破企图,先是直立长啸,后来接连尥蹶子,吓得小夯退避三舍,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两个臭小子,咋寻思来着,居然能让黑辕马和枣红马臣服,甘心情愿受其役使。更何况,连队的马匹从来没有想过让人来骑,所以也从来没见过马鞍子和脚蹬。替代这两件劳什子的是,仅仅是马背上的一块麻袋片而已。他俩有什么秘笈,怎么做到的?对我来说,至今还是个谜。
    彼能之,吾焉不能是?孙、张骑马的举动,极大地撼动了我隐匿于胸的块垒,勾出我向往已久的那条馋虫。我禁不住技痒,如法仿效,蠢蠢欲动。
    贼心助推贼胆。什么?你小子野心勃勃想骑大辕马?岂敢,您这是抬举我。我就骑那匹老实巴交的白鼻梁枣红马,啥叫循序渐进嘛,你懂的。
    几天后,也是场院收工,日落西斜。我主动向排长请缨,牵马回巢。排长哪里晓得我这么厚道的人,会心怀鬼胎?正是求之不得,麻溜地答应了。待场院人员散尽之际,我牵着枣红马一边绕场院转悠一圈,一边对它念念有词:老伙计啊,看在咱俩一起堆场的缘分上,您就成全我,让我圆了骑马的梦罢。千万别扎刺挑我的毛病哦。
    枣红马打了个喷嚏,脑袋瓜剧烈摇晃起来。是祸?是福?语焉不详。罢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我在马背上铺上一条早已准备好了的麻袋片,得了巴瑟半天,就是爬不上马背。
    活人哪能叫尿憋死。我牵着马,遛到一灌满麦子封好口的麻袋包旁,权作马墩子,总算上了马背。得儿,驾、驾!无论我怎么招呼,这犟种就是不听招呼,围着麻袋包原地转圈儿。哼,老徐头瞎摆豁。这马还老实呢?老实个屁!欠揍。
    好不容易上了路,这畜生就是磨磨蹭蹭跟我玩阴的。好在道上杳无人烟,否则俺那骑虎难下干着急的宭态,怕是招人笑掉大牙。
    且慢,不对呀?隐隐约约看见马号的土房了,情势大变!那杀千刀的畜生忽然归心似箭,脚下生风,四蹄乱刨起来,叫我猝不及防。
    惊慌中,我偶忽瞅见马号那黑乎乎的门洞,不过距我百米之遥。然枣红马仍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不止,后果不堪设想。哎呀呀,此生休矣!我惊呼一声,歪斜在马背上,死死地搂住马脖子。
    冥冥之中,命不该绝。奇迹发生了——那枣红马在距离马号门楣不到十米处,突然放缓了脚步。菩萨保佑,马儿通人性,放我一码。
    我的小命保住了。可这马骑得我胯骨酸疼了半个多月。为啥?头一回骑马的人都知道。
    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有那个弯弯肚子,就别吞那个镰刀头。从此,我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再也不敢在别人面前提骑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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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 09:57:0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7-1 10:01 编辑

           〈三〉车老板老阎头

     说到马号,就要提到马车。提起马车,得好好飘扬一下俺连的车老板”——老阎头。
     老阎头,大号青田,山东菏泽梁山县人氏。五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头。
     这家伙平时蔫了吧唧的,常常旁若无人地躲在犄角旮旯,用那粗糙得跟沙皮似的指头,沾着唾沫星子,慢条斯理地埋头卷纸烟儿:就是那种能呛人一跟头的关东烟叶子——“蛤蟆头
    他说话嘶哑,嗓音深沉,胸腹共鸣十足,有点儿腾格尔的范儿。他偶尔也会用他那破锣嗓子,肆无忌惮地哼几句梁山地方小调。他唱的多是情意绵绵的怀春词调,譬如十七八的妞儿之类的。于是,闲暇时身边总有人撺掇他来一嗓子。这时候,老家伙两眼眯缝着,色迷迷的瞅着你,拿腔拿调地从嗓子眼里挤出那浑厚的旋律。唱到动情之处,他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倘若你有幸能听到这天籁之音,管保会从嗓子眼里蹦出仨字——迷死人!倘若那时有高人调教,备不住他还真能成一歌坛大擘呢。
    老阎头浓眉虬须,豹眸炯炯,咄咄逼人,那精气神儿,满满的。他那小身板儿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尤其是他那发达的扩背肌,构成上身迷人的倒三角状,可与健美运动员媲美,叫人羡慕嫉妒恨。他一年四季习惯于袒胸露背,让人觉得有点儿得瑟显摆。那胸口一撮性感的黑毛,活脱脱一个梁山好汉李逵再世!
    老阎头在咱连,数一数二的车老板把式。你看看他那娴熟的驾驭技艺,我估摸者他那车老板的职称,少说也得有十来二十年的履历。
    别看老阎头平时大了呼哧,楞了扒擦的,一旦他坐定在座驾的位置,他与马儿的关系,注定就成了天皇老子和谄媚臣子关系。
    看老阎头驾驭马车是一种享受,电影《青松岭》中的一段唱词仿佛荡漾在耳畔:大鞭子一甩嗳,咔咔地响哟,一挂那个马车,下山岗来嗳嗨唷……
    随着老阎头地一声马鞭儿炸响,脾气再暴的马儿,到了他手里,也乖巧得像绵羊一样温顺驯服。
    老阎头是连队屈指可数的车老板大拿,出车率也高,我坐他车的几率也相对要多。但凡上团部拉货,或场院拉粮,或下地拉麦秸、送水、送饭,我都坐过他的马车。时间久了,我也熟谙他那驾车的两把刷子:前进,曰;后退,喊;左拐叫;右转称,大约如此,相差无几。有一次看老阎头驾车,我技痒难耐,撺掇老阎头让我越俎代庖一回。架不住我的纠缠,他满足了我的一次奢望。可能马儿是看老阎头坐镇的面子,让我一路顺风顺水过了关。那一次尝试,是我在北大荒唯一的一次驾驭马车体验,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旷神怡,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其实驾驭马车,除了会吆喝,技术含量全在甩鞭子里。平时与老阎头的闲扯胡侃中,我得知,使用马鞭子的技术要点是轻甩速收。意思是将那长长的马鞭,轻轻地甩出去,快速地收回。我试过,咔咔的响,灵验得很。北大荒有一句嗑,叫人巧不如家伙妙,好马鞭子的奥秘在于鞭梢子;好鞭梢关键在于那几捋细软的羊皮。鞭梢好,打出的鞭子就响亮清脆。
    老阎头不仅马鞭子保养得好,鞭法在同行中也是首屈一指。他说,其实赶马车的,一般很少甩鞭子的,只有在起步时,抓紧赶路时,或者陷车的情况下,才偶尔为之。
    所谓鞭法,不仅要响亮,而且要稳准。你见过马鞭打灭蜡烛吗?那就叫一个准。老阎头不经意间透露,其实马鞭不是随便乱甩的。马车跑得快,全靠辕马带。马鞭就是用鞭梢打辕马的耳稍。不是真打,点到为止。那也是一样绝活。否则,马耳朵不给你打烂了?马不让你打毛了?
    老阎头的马鞭子不仅仅是用来赶马车的,还赶过人。打的是谁?他老婆呗。
     不知道是咋回事,老阎头的老伴居然比他大十来岁。更令人惊诧的是,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三寸金莲,让知青们啧啧称奇。
     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老阎头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前世缘定,修来的媳妇。年岁大过一轮,都赛老母了。家务事里里外外一把手,全拿下,不要老阎头操半点心。早上起床,洗脸水、稀饭馍馍都端到跟前;晚上归来,炕桌上酒菜伺候。按理说,这样的贤妻良母,岂不是老阎头修来的福气?不就是年龄大点儿么,老阎头不在乎。再说了,也没有人嚼舌头根子,说三道四的。
    老太太相夫教子,老阎头挣钱养家,夫妻俩倒也相安无事。可锅碗瓢勺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罪魁祸首就是那马尿。那天黄昏,老阎头喝高了,不知道哪儿不痛快,冲着老太太骂骂咧咧的。老太太觉得委屈,回了他几句。这下不得了,老阎头借着酒劲儿发起飙来,巴掌劈头盖脸朝老太太挥舞而去。老太太逃出家门,慌不择路,抱头鼠窜。脸红脖子粗的老阎头操起马鞭子:他奶奶个熊的,我打死你个狗日的……老阎头嗷嗷地叫着,大鞭子啪,啪地炸响,在后面紧追慢赶地撵着小脚老太太。那模样,那动静,吓人!
    老太太跺着小脚,跟跳大神似的,一路跑,一路哭,一路喊:救命!救命啊!
     不好了,老阎头耍酒疯了,举着大鞭子打老婆啦!王连长接到邻居举报,撂下饭碗,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
     一直追到场院,王连长相隔十来米远,瞅见老阎头,就吼上了:给我站住!再敢瞎胡闹,我捆翻了你!
     一阵凉风吹来,老阎头酒兴醒了三分;王连长一声怒吼,老阎头怵了三分。随后,王连长还真的叫人捆了老阎头,关到禁闭室里醒酒去了。我隔窗偷窥,此刻的老阎头象个霜打的茄子——蔫了。
    事后,我悄悄地问老阎头:你真的要拿马鞭子抽你媳妇啊?老阎头傻乎乎地笑道:俺是吓唬吓唬她来着,哪舍得真打呀。
  王连长一记狠招,治好老阎头的坏毛病。从此,再也没听说老阎头打老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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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 10:12:5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7-2 10:15 编辑

          〈四〉马号着火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马号也不能置身度外,历经沧桑中突遇一次大劫——火神祝融不请自到,蔫不悄儿地光临这座土屋小马架
    什么时候发生的?大概下乡三年之后,具体日期记不住了,时间节点已不再重要。
    那是一个夏日黄昏,晚霞如火似荼。
    晚饭后,到熄灯前的这四五个小时,是知青们磨砺筋骨之后的黄金休闲期。在苞米地里拿了一天大草的傻小子们,终于可以在宿舍里尽情嬉戏玩耍了:有东扯葫芦西扯瓢唠闲嗑的,有卷旱烟、嗑瓜子的,有下象棋赌烟卷儿的,有甩扑克玩三打一的,还有在炕上掐成一团胡折腾乱打滚的……
    马号着火啦!外面蓦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惊悚呼喊,宿舍里的人们如同被点穴定身一般,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一脸问号:咋回事?真的假的啊?
    还未容大伙儿醒过神来,外面紧接着又是一片嘈杂:杂乱的脚步声、男人的吆喝声、女人的叽喳声、水桶脸盆的撞击声……纷至沓来,乱成一锅粥。
    北大荒流传着四大急,读起来朗朗上口:贼上墙、火上房、小孩子趴在井沿儿上、老爷们夜半尿泡涨。马号着火,那还了得,摊上大事啦!
    从宿舍门口打眼往南望去,马号上空出现一缕火光,在晚霞的映衬下,犹如烧红了的半边天。
    咣!咣!咣!大食堂门前有人敲锣?(后来才知道,是炊事班班长李新华敲的铝制锅盖)更增添了几许紧张氛围,一阵阵地,催命儿似的绷紧人们已然绷紧的神经。
    知青宿舍的大门全部洞开着,男女知青乱成一团,蜂拥着往门外挤。大伙儿来不及寻思,本能地抄起家伙:有头上扣脸盆的,手里提溜水桶的,还有拿着水舀子的……潮水般地向连部门前的那口水井涌去,盛满了水再向到马号涌去……
    混杂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的副连长胡本兴,扯着山东掖县腔的大嗓子振臂大喊:镇定!镇定!大家伙儿不要慌!不要乱!男的不要吵吵,女的不要嚷嚷。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听你个球!场面完全失控,他的声音若隐若现地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马号那厢,马夫老徐头、车老板老阎头等几位老职工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冒着烟熏火燎,在马棚里来回穿梭,待到把马匹全部牵出时,已然个个浑身大汗淋漓,人人跟水洗的一般,脸上跟鬼画符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连长老王双的吆喝下,救火的队伍终于渐成有序。从连部,到马号,五六百米长的距离,百十号人的救火的队伍,三步一,两步一,蜿蜿蜒蜒,接力传递着一盆盆、一桶桶的井水,连绵不断地泼向马号屋顶窗口窜出的炙热的火焰。那雄浑悲壮的画面,铭刻在我的脑海深处;那叹为观止的场景,镌刻在历史长河中,历久弥新,难以磨灭。
    在那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时代,在那个以金训华为榜样舍生取义的年代,救火的义举,对部分先知先觉的知青来说,不啻是展示个人革命觉悟的天赐良机。
    记得在一个冬季,连队一位老职工的媳妇难产,产后子宫大出血,性命危在旦夕。消息传到连队,指导员一声令下,知青们个个争先恐后,捋袖献血。在即将开往场部医院的胶轮拖拉机拖斗上,挤满了人。没有挤上去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哗哗的。最后虽然那产妇还是没有救过来,但人世自有真情在。那位老职工在丧妻大悲时,还不忘给献血的知青们作揖谢恩。
    马号那场大火,折腾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熄灭了。救火的队伍偃旗息鼓,陆陆续续各自返回。这场大火造成的后果是:马号基本玩完,留下一堆残垣断壁;最近火源的两位救火知青轻度烧伤。当老阎头赶着马车,准备送两位伤者去场部医院之前,人们就像送大英雄那样,表情庄严、肃穆……
    呜呼哀哉,我的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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