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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战士的梦与歌~回忆(12)
童年篇《爱恨亲疏》
听奶奶讲,父亲在世时每个家庭成员,都得到过不少恩惠与接济,而父亲去世后,大家视我为累赘,格外嫌弃我、疏远我,因此奶奶常骂他(她) 们,以得报怨,良心让狗吃了,一群白眼狠。 正因为如此,奶奶死时却不能瞑目,咽气前充满无限的忧伤,一直用很微弱的声音,惦念呼唤着我的名子割舍不下。 正如奶奶生前所料,待她离世后我的生存状况,会跌入前所未有的深渊,能否活下来令她老人家牵挂担忧,奶奶留下的遗言无人遵照,所以我寄人篱下的日子,过的十分艰辛,充满爱恨亲疏。
婶婶与妈妈两重天
奶奶走后暂时有叔叔收留我,可是婶婶曾因我多次受过婆婆的气,自然对我恨之入骨,总想在我身上出这口恶气,于是乎她对我,变本加厉大肆进行报复,大有让我替离世的奶奶受过之势,有意惩罚我、虐待我。
因此,婶婶常骂我最狠的三句话,记忆深刻。 第一句叫我“小王八羔儿” 。不把我当人看待,从不喊我的名字,等有外人时才叫我名字。 第二句说我是“饿死鬼”转世。只因我处于长期挨饿的日子,本能地养成吃飯速度快的习惯,见着吃的狼吞虎咽抢吃,她的孩子半碗飯还没吃完,我的一碗饭已吃个净光。 第三句骂我“小挨刀儿、小该死的东西、该死不死、狗吃啥”。
婶婶要是生了大气,先是找我的茬,紧接着顺手拿起烧火棍,个别时候还没等烧火棍头熄灭,还带着闪烁火星直戳我的额头,所以额头常留下一个黑圆圈的印记,像是戏剧中的小包公。
婶婶出于母爱的天性,隔三插五给自己的孩子烙白面饼吃,给我吃红薯面饼,並悄悄嘱咐她的孩子们说:“赶快吃!别给那个小王八羔子剩下”。我常悄悄地偷听到,婶婶说一些对我苛刻的话语。 其实小孩总归小孩, 婶婶密秘话语总是保守不住的,而堂弟堂妹们总是悄悄告诉我说,我妈又骂你什么来着。
婶婶尽管给我吃红薯面饼,我从不嫉妒,更不眼馋,只怪自己命不好,只盼能吃饱肚子就很知足了,没有絲毫非分之想,我要为奶奶争口气,好好活下来长大成人。
婶婶处处事事为自己孩子着想,总是打我的歪主意,费尽心机,把我的三间土坯房屋化为己有,最终留给她的小儿子霸占,我却成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无产者。
母亲就是母亲,婶婶就是婶婶。尽管母亲与婶婶跻身于一人,亲情致高无尚,这就是母子血缘独特的本能和天性,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我又能怪谁,从另一个角度看,婶婶这样格外呵护自己的亲生儿女,婶婶的本性与真实面目,总归是一个很称职的好母亲,不失一份伟大。
小学上课等于休息
为了能挣上半口饭吃,能继续读书上学,我拼命完成婶婶给我布置的,一大堆家务活和农活,一到农忙季节每周还要矿课,一到两天不等,不误农时帮大人们抢种抢收。
这就是我写的《我的小学生涯》一文中,所说的童年读小学六年,五次转学的苦难背景。
虽说我比夏衍笔下的《包身工》幸运得多,可是有时累的我不是流鼻血就是腰疼。
大人们却总说我是“上火,小孩还没到长腰的时候”。只有进入教室,坐在泥坯做的凳子上听课时,我才能大喘一口气得以放松。那可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一到放学的时间,我像丢了魂似的心里发怵,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为有半口饭吃和有个睡觉的地,又不得不情愿的回去忍受。
难以忘怀的劳动
几乎每次做饭都是我拉风箱。一次用火烧棍捅火,只因头离灶门太近,一股火扑面而来,烧掉我的眉毛和部分头发,变成卷卷发型,受到一次大的惊吓。
每天还要用辘轳绕绳去水井中提水。木质水桶本来就重,再盛上水更重。我力气小,每次用手摇辘轳把柄时,还要借助体重压摇柄,水桶打满水后提不动,借助身子向后倾,连拉带拽移动水桶前行,一步挪一步的,把满水桶的水弄进屋里,放在固定位置。
这活儿很危险,邻居姓钱一个小女孩叫翠珍,只因用辘轳从水井中绞上一铁壶水,不小心被摇柄打到井里淹死了。所以我格外注意,确切地说是提心吊胆。
有时水桶掉进水井里,大人再用另一根绳子系上一个专用的铁钩打捞水桶,要花费好长时间。这时总得挨上一通臭骂,屁股常被狠狠得踢上几脚,以示惩罚叫我长记性。
下农田 浇地,常常是在夜里人拉水车,用水车从井里提上水来浇地。一次实在是又累、又困、又饿,我打起瞌睡来,一下子摔了一个大跟斗,磕破了头。我赶快用手捏点干細沙土,捂住伤口止血,然后爬起来再继续拉水车……
忍受两病伤的折磨
自打我记事起到小学毕业,我一直处在“夜盲症”煎熬之中,一到晚上啥也看不见,夜晚走路用脚试探着往前走,而且胳膊和双手前伸触摸障碍物,以便躲避绕过。即使这样在院子里经常撞到树上,在屋子里经常撞到墙壁和门上,有时也撞破头,所以至今,我的左脑前额比右脑前额稍高点。。
开始我以为,所有小孩都有夜盲症的过程,当得知唯独是我一个人后,心里感到无限沮丧和恐惧,该病折磨了我整整十三年。
一到冬天我的耳朵、手、脚都要生冻疮。冻疮裂痕处渗血,肿胀破口处流浓血,疼痛的钻心。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时,才渐渐痊愈。在愈合过程中痒痒难忍,我时不时用手抓挠止痒,再次把血痂抓破,忍受着重复多次再抓伤的痛,婶婶却眼瞅着我挨冻,视而不见,见而不闻。
就这样年复一年,到上了初中后才好些。至今我还留有冻疮疤痕。
从小到大没有穿过袜子,也没载过手套和棉帽子。来到兵团后,才有机会享受穿袜子、戴手套和皮帽子。
生死两难
我总想知道婶婶骂我“小挨刀儿、小该死的东西”的意思是什么,竟然胡乱猜想到婶婶是想害死自己。
一天,婶婶一反常态给我盛了一碗粥,我喝着不是味,我怕有毒不再吃了,也不敢倒掉。可巧二妹妹使唤我盛粥,趁她们不注意,把我的粥倒进妹妹碗里了。
我深知这碗粥的份量,不是错怪婶婶,就是害死妹妹。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很内疚,错怪了婶婶。
挨饿时总是设法偷家里东西吃,首选毛驴吃的精饲料花生麻饼,它是榨油后的油渣又叫油粕,加衬麻线压制成的圆饼,麻饼挤压牢固坚硬,用铁锤才能砸碎,我用牙啃食相当费劲,把牙齿都啃松动了,不过吃了花生麻饼饱腹感时间长,抗饥饿。 其次饿的忍不住时偷木柜里粉条,抓几根跑到被人发觉不到地方,点燃柴火烧烤吃,烧烤过的粉条变白、变彭大、卷曲,吃着脆嘣,如同今日的炸虾片。 有一段时间我被饿得直打颤发抖,心慌冒虚汗。痛苦难忍,眼睛一闭就看见死去的奶奶。于是我就想到了死,哭着在井口周围转来转去,一门心思想去阴糟地府找奶奶。
就在要跳井的那一瞬间,小姨——婶婶的妹妹从身后抱住了我。她知道实情后,立刻拉着我的手进入一家小饭铺,赊了三根油条让我饱餐一顿,吃了立刻就不难受了,小姨再三劝说:“今后别干这种傻事了”。我感激的点点头。
我念念不忘这位小姨的救命之恩,同是一个父母所生、所养的同胞姐妹,怎么怜悯之心有天地之别呢?小孩真是百思不知其解。
我家离祖坟约一里地远,有时我去奶奶坟上大哭一场。给奶奶诉说自己的委屈,释放一下心中苦闷,然后磕个响头拭干眼泪,无奈地再回到那个不想回的家。
时间慢慢的到小学六年级时,我已十三岁,饭量己明显逐日递增,常言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这时的亲属们开始议论、流露出给我断奶的风声,想甩掉遗弃我这个烦人的累赘。
小学毕业的我只有另劈生路,由童年跨入自食其力的少年期。升入穷人家孩子早当家,自食其力的行列,至于今后的日子是福还是祸,只能一步一步地去面对去锤炼,期待少年总比童年要好活些,这一直是我摆脱童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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