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付出就有回报
我祖籍是山西运城永济张营乡康蜀村人,爷爷曾是永济县商会会长。我奶奶去世早,后来我爷爷又娶了一房,当时我父亲十二岁便离家,到西安晋商的大字号里当学徒(过去也叫熬相公),当时的晋商都知道我爷爷的名字,对我父亲很是照顾,最初就干些端脸盆、倒夜壶的杂事。我父亲上过私塾,念过高小,掌柜的看他聪明好学,每晚让他习字,学打算盘等。父亲很争气,学业进步很快,接人待物很有眼色,所以十六岁就当店员了(民国时也叫‘伙计’)。当时西安西大街主要的金店、钱庄都是山西人的字号,还有一条街叫‘盐店街’,全是山西人开的铺子。(山西运城有个盐湖,出产精盐)几家老板都想让我父亲去当管账先生,我父亲没答应,因为他能写会画,数学成绩也很好,算盘打得非常熟练。后来就跟一位搞工程的老乡当帮手了,一直到解放后。记得五十年代单位名称是:新西安营造厂,后来公私合营改为“西安建筑生产合作社”。我现在还保留父亲唯一的遗物就是他的工作证,五九年九月二十五日颁发的,当时职别是干部,年龄三十九岁,还有一张英俊潇洒的照片。
记忆中我从小就被父亲带去工地,看工人们砌墙、抹灰等操作,中午开饭时,工人们去吃饭,我就开始操练,砌墙,搬砖忙的一塌糊涂。下午工人们上班了,看到原来的高度增加了,都很奇怪,再看看我浑身的泥浆就明白了,夸我干的不错。所以后来我上初中以后,每年暑假都去工地打工,我父亲是业务干部,工地上的人都很照顾我,但我偏爱抢重活儿干,技工们休息或抽烟的时候,我就去掂瓦刀砌墙,因为每天小工一块二的收入呀,呵呵,一个月36元,技工每天两块八呢。当时我的学费才4元多,我就靠自己的劳动收入买球鞋,那时候一双回力球鞋可是中学生人人羡慕的,一个班的同学中也只有三五个人才有。其他的钱我买笛子、口琴等小乐器,很快就学会了,经常在班里中队活动中露一小手,获得不少羡慕呢。
所以下乡后,我的瓦工技术活儿给农村朋友留下深刻印象。村里不论谁家里有个修修补补的零星工程,还请我去帮忙呢,首先吃的不错,少不了还能混点酒喝,呵呵。爱帮忙,爱管闲事也是受我父亲的影响,村里的红白喜事我都参与,更多的是多了解一些风土人情呀。直到现在,我不但经常主持婚礼、寿宴,还亲手帮许多朋友安葬父母,主持葬礼等。农村人讲究給逝去老人过三周年,全村的流水席,还要唱大戏。我的吹拉弹唱都能派上用场,,完事后总能分点烟酒之类的小报酬。
陕西凤翔是个粮食重点产区,适合小麦生长,秋粮以玉米、高粱为主,不种棉花。因此当地生活条件还算不错。我们老家晋东南是粮棉产区,所以农村妇女都会纺线织布,自己用老土布缝制棉衣棉裤。而凤翔当地因为不种棉花,农民只能买布料缝制棉衣棉裤,清一色都是黑棉袄,布料是很讲究的‘黑色职工呢’。一有集会或大型活动,一眼看去黑压压一片,全是黑棉袄,黑帽子。而我们知青大多是发白的老军装,背着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军用背包,还最喜欢戴军帽,因此在大型活动中很容易辨认。当地人对经济作物的栽培技术等于零,比如农民都喜欢抽旱烟,却不会种植,要请河南来的技术人员来栽培,当地称他们为“烟客”;而队上想增加收入,计划选一块好地种十八亩西瓜,就要请山东的技术人员来操作,俗称“瓜客”。这些人员都在地里搭建窝棚,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我有时路过他们的窝棚就爱和他们聊聊。我在建筑工地打工时,交往了许多山东、河南的工匠,也爱和他们聊天交朋友,他们休息时也爱听我吹一段口琴或是笛子。我也喜欢和他们交流,学习地方语言。出门在外,碰见河南的、山东、还有四川的,我都敢和他们认老乡。就这样,我就认“烟客”、“瓜客”们是老乡了,看到他们野外生存不容易,做饭是拿几块砖支撑,下面点燃柴火,上面放个旧脸盆,不是熬点面糊糊,就是下一点挂面,清汤寡水的,连菜也没有。我就把我从家里带来的锅碗瓢盆借给他们用,有时我问村里老乡要点酸菜偷偷给他们送去,他们非常感动,就说:谢谢你,老孙,等瓜熟了,你来随便吃,我不给你记账。别人吃那要记账的,年底分红时要扣除现金的。我当然非常开心啦,经常给其他队的知青发邀请,收完麦子,来我们队吃西瓜哟!
我们队还添置了钢磨子,农村原来都是石头磨子磨面,速度慢,时间长。添置钢磨子后磨面就方便多了,速度快,质量好,除了本村老乡磨面,还对外加工,经常也有山里的知青来我们队磨面。他们听到有笛子的声音,就打听我们知青的地点,找到我们讨碗水喝。我给沏茶呀,发香烟啦,招呼好,就说下次来给我代购一些鸡蛋,代购几只土鸡,我回家时带回去,他们满口答应,我还说等瓜熟了,以后来吃西瓜哟!他们非常开心,和我成了永久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