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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开始时,同学之间都在议论纷纷幻想着到了那广阔天地里的各种趣闻轶事。尤其谈起将来在农村洗澡的问题更是浮想联翩,有的同学还幽默诙谐的说道:农村肯定没有澡堂子,哪时咱们就学电影里日本鬼子进村时拿老百姓的水缸烧一锅热水向里一跳的样子洗澡,哪多惬意啊!当我们来到黄土高原上的小山村时,现实的状况把我们热情高昂的心境一下浇的凉了下来。
高原的村子严重缺水,别说洗衣和洗澡了就连村民饮水都是大问题。全村几百口人就指着一口井过日子,绞满一担水得二三十分钟。每日下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去排队绞水。我村还有个规定前一个人不论绞几担水别人也不干涉。如果水井前排了五、六个人,轮到我们时就到晚上九、十点钟了。初到村里时天气还冷不大理会,开春后开始了田间干活。尤其是麦收过后每日挥汗如雨的劳动,根本没有水来洗澡和洗衣服,哥几个浑身上下都脏的不得了。
每天头顶着烈日干了一天的活,衣服干了湿湿了干,人人身上都有一股馊味,到了晚上难受无比真想找各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正当大家为了洗澡发愁时,突然想到了村中的‘涝池’。在陕北高原的村里为了解决牲畜的饮水、盖房和泥的水以及日常的洗衣服的问题,每个村子都修了个涝池。村中的雨水都被引流到涝池里存储起来备用。 我们村的涝池水面大约一百平方米左右是个锅底状,中间水深两、三米,入夏以来几场大雨将涝池灌的满满的,池水也较以前干净多了。涝池的南面依傍场院有五、六米高是绝壁,北面和西面是通往三队的马车路,路面离水面有一米左右,岸边长者青青的绿草和苔藓即陡峭又光滑,东面是个缓坡,婆姨女子们就在这里洗衣服。 一天我们几个知青穿好泳裤来到涝池边,只见几个婆姨和女子在说笑着洗衣服,我们三下两下脱掉了外衣跳到涝池里大游起来。
这时只见那些婆姨女子抱起衣服就跑,嘴里还大喊大叫着:“啊呀!不好啦,那些缺死鬼,奈刀子、奈炮子的学生娃都精沟子(当地话;光屁股)出来了”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过后没几天那些婆姨女子对我们穿着三角游泳裤游泳也就习以为常了,我们游泳她们洗衣 服各干各的。还时不时的与我们开起了玩笑,并对我们每个人的游泳技术大加评论起来。自从每日在涝池游泳洗澡后,每个知青身上都干净多了,每晚睡觉都特别的香。
村中老乡没有会游泳的,过去村中的碎娃们是不准到涝池边玩耍的,自从我们每日下工后到涝池游泳戏水,招的村中的碎娃也跑来玩水取乐,家长们也放松了对涝池的警惕。
那些日子可能是初到陕北,水土不服的原因,我得了严重的脚气病,脚趾间溃烂流黄水,走路一瘸一拐也不能下地干活。
这天我正在屋里坐着就听见民兵连长‘拐子锁柱’喊我,说组长福娲家的碎娃掉到涝池里了。我一听急忙脱下衣服穿上游泳裤随着瘸连长向涝池走去。
我穿着泳裤来到涝池边,只见池边站满了各村的人。这天是八月一日我们村的解放军医疗队要撤走了,大多是来送医疗队的老乡。我一看这么多人正是展示我跳水的好机会,于是特意走到场院的高台边,双臂一展来了个‘燕子展翅’一跃跳入水中,露出水面后我来回游了几圈,回到东面浅水处向瘸连长锁柱说:“没有娃!没有!”
锁柱让我沿着北面池边再摸一摸,于是我一面游一面不时的向水底伸脚踩着,嘴里不时地满不在乎的说:没有、没有!突然感觉脚下像踩到了一个枕头软绵绵的,当即就觉得‘嗡’的一下头都大了,玩命似的一转身拼命向回游去,并喘着气对岸上大喊着:快!赶快去叫人!
到了水浅处我停下来,冷静一想:一个两岁的小孩儿?我怕什么!于是我又转回身慢慢的向回游去,一边游一面小心翼翼的向下伸脚探着,猛然间脚踩到那个软绵绵的东西,我猛吸了一口气,一使劲头向下扎去,伸手抓住了那东西,身子一蜷双脚用力一蹬池底,一下就跃出了水面,睁眼一看手中果然抓着那碎娃的后背衣服,我一手举着孩子一手划着水游到岸边,可是一米多高的北岸长满了青草和苔藓又陡峭且溜滑,我一只手举着孩子一支手抓着岸边的青草,情急之下怎么也上不了岸。
这时闻讯赶来的民兵排长金合把手递给我,他用力一拉,一下就把我拉上了岸。上岸之后我急忙把孩子倒提着双脚控水(这是在北京时听别人所说的急救落水者的方法,没想到在这遥远的陕北小山村让我有了英雄用武之地)。 正当我这儿瞎鼓捣呢,解放军医疗队听说了。队长陈医生和李干事以及护士小张大姐、小王大姐一干人风风火火的从村中跑来,小张大姐还背着急救药箱,马上对这孩子进行了抢救。
太遗憾了孩子刚二岁因为溺水时间太长,而且是爬着落水肺被呛入了水已经回天无术了。陈医生他们只好带着万分的沮丧叹息着走了。
过后福娲虽然失去了孩子但是对我还是很感激,并按当地风俗让他婆姨在我的衣服右下边缝了一个‘红三角’辟邪。每当谈及此事对我都是感激不禁。
我们每日下工后依然在涝池里游泳洗澡而村中的碎娃们再也不敢来了。
有一天下工后我换了游泳裤准备去涝池洗澡,突然听见村中很多人在大喊大叫:“不好啦!福海家婆姨跳涝子啦”!我随着人们跑到涝池边,只见福海家婆姨在涝池中,头在水面上张着嘴喊着:“救命”双手不停的扑打着水面。
见此情况我毫不犹豫的扑进涝池,一边游着一边观察着落水者的情况,心想千万别让她抓住我,否则连我也一块儿活不了。
这时岸上的人们大叫着:“赶快把她拉上来”我急忙向岸上喊道:“别急!别让她把我拽下去”
我围着那婆姨不停地游着观察着她的动作,只见那婆姨一张嘴喊:“救命”,也就咕咚的灌一口水,一张嘴就一口,连灌了好几口水,挣扎的就不那么厉害了。
不一会儿我看差不多了,慢慢的游到她身后右手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左手划水用仰泳的姿势带着她游到浅水处。民兵排长金合早带着几个人冲过来将那婆姨架起就走。
原来那婆姨与兄嫂因家庭矛盾吵架,一气之下用小刀将兄嫂扎了一刀因害怕而想跳涝池自杀。
就这样被我救出来而免一死,老乡们每当提起涝池总不免提到我的游泳技术的高超。
在那严重缺水的黄土高原,这个小小的涝池为我们带来了说不出的乐趣与感慨,它曾给予了我两次大显泳技的机会,遗憾的是一死一生。
陕北小山村的涝池----我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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