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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 折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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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1 11:01: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五段高 于 2021-7-1 11:32 编辑

                                                                 段文滋
      大山赋予人们伟岸、雄浑,但是,也有贫穷。
      山沟沟里流淌着清泉、小溪,但是,也有山洪。
      大树里长着年轮,一圈圈疏一圈圈密,记录着丰年和荒年。
      于是,
      贫穷地快乐着,山里的人们送走一个个春夏秋冬。
      你只需听他们敲打出那震山响的锣折子,就知道贫穷没有压弯他们的腰。
      我在山里的日子,正遇上十年浩劫,正遇上一圈一圈勒肚子的荒年。
      春荒了,锅里没煮的,一路山歌吼上山去,那里有蕨苔,有大蕨芨根,有清明草。山坡老林里,哪户人家锣折子敲打得正欢。
      夏荒了,锅里也没有煮的,照旧一路山歌吼上山去,那里有救兵粮果果儿,有刺竹笋,有马桑籽。山腰“之”字一样拐过去拐过来的路上,爬着一溜拐过去拐过来的人,山风把锣折子嗪哩哐啷的节奏,从拐动的人们那里吹开,撞到山崖上,撞到你耳朵里来,那节奏敲打得真欢。
      锣折子,饿了敲打饱了敲打,喜了敲打悲了敲打,函时敲打过年过节也敲打,它就是川南山区的交响乐,敲打锣折子的一帮帮人,就是个交响乐队。队长是脖胫上挂着鼓的鼓师,首席乐手就是碰钹的,听鼓师“咚嘣咚嘣咚——嘣”,就是指挥棒举起来了,稍一顿,再猛地一个“咚嘣!”就是指挥棒向下一劈,立马,有板有眼,有名有堂的锣折子就炸开了锅,该乐时,哄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该悲时,闹得悲天苍地。
      在山里,修房造屋、作生办酒、婚丧娶嫁,亲朋好友中,定会来几帮敲打锣折子的,拼着打,赛着打,震天响地敲,把场合搅拌得好生热闹。亲朋好友没人会打锣折子的,估摸着没凑热闹的锣折子帮,就得早早地筹划好,请上两泼锣折子班班儿。
      于是,会锣折子的人,在山里,就多了一份山民的尊重。
      不是为了获得山民的尊重,也不是为了混一杯喜酒喝,而是为了好玩,也为了从小就喜爱的节奏,或许还为了知青生活的那份落魄、无赖和穷途潦倒,我一听到锣折子响,无论远近,就要跑去凑热闹,手就要痒痒,要动手试几下,学两段。
      鼓师、锣师、碰钹的、敲马锣子的,没一个保守,谁要学,都教,而且教得极认真。什么锣头,狮子头,折子,辇锤,收锤,锣尾,把一段锣折子分解得清清楚楚,逐节逐节细细地口授。即使这样,学锣折子的人依然并不轻松,就算你把一段锣折子背得滚瓜烂熟,鼓一敲,锣一响,你就会手不随心,心不从口,该下锤的时候没下锤,全没打在节奏上,听起来乱七八糟,没有韵律。不过,我是狠下了点死功夫的,别说在知青里,就在当地锣师里,也渐渐有我一席地位。时隔五十年,至今我还记得好些锣折子,其中的一段锣头,叫“泸州头”,是这样的:“叮凑叮叮哐——哐,哐——凑哐——凑叮凑叮叮哐凑哐……”我在泸州,包括泸州周围的农村,从来就没有听到过敲打锣折子,我不知道“泸州头”这个名称是怎样得来的,反正珙县农民就这样称呼,估计是那一段锣头,与泸州川剧玩友们敲的一段“玩友儿”很接近,才有了“泸州头”的名。
      说起川剧,我就想起流行过好一阵子的京剧交响乐“智取威虎山”和“沙家浜”。一段段京戏锣鼓,镶嵌在交响乐中,还真是别有一翻味道。我想,一段又一段的锣折子串起来,绝对是大山里的川剧交响乐, 一个乐章又一个乐章,或高亢或低沉,诉说着山里人的日子。
      我又揣摩“折子”二字,一定出自“折子戏”。于是我更加确信,锣折子定是从川剧折子戏里选录的锣鼓章节。只是不明白怎么偏偏就只在川南山区流行。还有那“狮子头”,怕应该是“势子头”,是为“折子”的出场烘托气氛,鸣锣开道拿架势的,就像戏剧中插满旌旗的大将,出场前的一段紧锣密鼓。
      学得半会了,才知道锣折子中变化最多,最精彩的部分是“折子”,名称也多如牛毛,甚么“巧媳妇”“赶山”“辇野猫儿”“黄鼠狼儿”“翻院墙”,还多,没法说完。遇到公社开大会,每个生产大队都来帮锣折子,开会前,一起敲打,闹得天翻地覆震耳欲聋。要不然,比哪个队的“折子”多,岩上的队打完“巧媳妇”,岩下的就“翻院墙”,岩上的再“辇野猫儿”,岩下的又“黄狗叫”。谁先重复了已经打过的锣折子,谁就得认输,就得拜赢家为师。散会了,各路锣折子打出公社去,上岩的,在头上敲,下沟的在水上打,嗪哩哐啷一路行一路敲,渐渐向远处打去。不像泸州的玩友儿,或在茶馆里,或在四合院的天井里,不动步,坐着紧一阵慢一阵地敲打。
      不过,锣折子也有坐着打的时候。冬天,大雪把林子盖得一片白,喝足了喜酒,一群人围坐在熊熊的火塘边,火和酒把黝黑的脸烤得通红,没尽兴,大粗碗再端上苞谷酒来,一只长满茧的手递给另一只长满茧的手,喝转转酒。锣折子就在一圈人中敲打开来,从太阳落山敲到雄鸡三唱。
      那就是历史,由锣折子敲打出的一段难于诉说的历史。听那粗犷的节奏,欢乐的节奏,贫穷的节奏,如歌如泣,敲打出川南山区一幅幅没法解说的画卷。
      离别多年后,最近,我又去了几次川南山区,我怀着希望寻找那熟悉的震耳欲聋的节奏,我爬上一坡又一坡,我找了一沟又一沟,我没听到那节奏,那节奏不知消逝在哪一段历史中了,我相信是被电视、手机、麻将、婚宴赦底、哭丧忧槃挤出了流逝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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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1-7-1 11:21:28 | 只看该作者
民俗民艺民风强,
不论丰收与灾荒,
可叹如今再无闻,
失去此乐太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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