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狼房 于 2020-4-21 08:40 编辑
爷爷那年七十岁 有人说，人老了喜欢怀旧，或者说喜欢怀旧的都是老年人，不管这些话的本意是什么，但是这些话有道理,我甚至觉得这也算是对上了年龄的人的褒奖，起码是夸你有些经历有故事可讲：过得桥比别人走的路多、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多等等--- 要是我孙子，除了幼儿园那点事，没有任何东西可怀，想给你说点往事，他可得有啊，所以年龄也是资本，也是荣耀，虽然这种资本这种荣耀换不来什么钱！ 当然，说喜欢怀旧的人都老了也不一定对，就以我来说----我不敢说别人----我就经常怀旧，可是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老，虽然虚度七十有三，但我今天想了半天想什么问题呢：我有初恋吗，我暗恋过谁吗？怎么没有女生暗恋我----看看，这样怀旧的人也许真的不是太老！ 除了那些怀旧以外，我突然想起我爷爷，我想起我爷爷七十岁的时候，想起他很多很多----我是一个当爷爷的人，由我说我爷爷的故事，让人觉得那非常非常遥远，不是，就在眼前！ 我爷爷是一个真正的农民，一辈子热爱土地，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土地，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和大爷出去工作，家里主要劳动力就是我爷爷，那时候粮食紧张，我们家一直就是两样饭，给爷爷做的好一点，女人和孩子就是一般的，原因很简单，吃的好一点爷爷好有力气下地干活，他要挣全家的穿衣吃饭！ 爷爷一直身强力壮我就没有见他病过，永远的日出而作日末而息，但是渐渐的我们还认为爷爷很老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爷爷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一点农村没有一点文化的都知道！ 微信上常常有人说我们这一代如何如何不容易，其实我们上一代比我们不容易多了，我爷爷他们这一代更是不容易！不容易就不容易在无论他们怎么辛苦，总不能让全家人敞开肚皮吃东西！ 除了地里劳动以外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赶集，赶集买点东西还能听听戏，以前爷爷赶集听戏奶奶是不管的，后来就说：“七十来岁了，走那么远的路干啥呢，歇歇吧！”好像爷爷七十岁以后很让人不放心似的！ 我现在东跑西颠，还和战友网友聚会喝酒，要是不动弹老伴反而会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不适合活动了？”其实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老，老伴更没有觉得我老，经常不断地指使我刷锅洗碗做饭买菜---孙子尤甚，还要和我赛跑，我落后了他就笑坏了：“爷爷你真是个笨蛋！” 看来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1967年或者是1968年秋天吧----时间对于我们这些不挣钱的人没有那么重要，爷爷把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从山东老家来到呼和浩特，那时候我在呼市一中上高中，我在高一三班，虽然教室的牌子一直挂的高一，但是这个高中我已经上了好几年了，没有文革经历的不容易说明白：为什么规定三年的高中我们要上四年，总之我虽然是学生但是不上课------ 爷爷知道我有时间可以陪他玩儿就从老家来了！ 爷爷来了我很高兴，离开老家这些年我已经长成大人了，爷爷看见我也很高兴，他没有想到我突然长大了！我问爷爷最想干啥，我爷爷说先找个地方“剃剃头”，我说这好办，看我的，我带你去！ 呼市一中的老校友也许记得，当时呼市一中门口除了传达室住着敲钟的韩大爷，他旁边还有个理发店，理发师傅姓什么我现在记不起来了，但是我们很多人都在他那里理过发，我知道老师傅手艺不错，就把我爷爷带来了！ 理发师傅和我爷爷拉的挺投机，虽然一个老山东一个老呼市，彼此方言交流起来有点费劲，但是他们还是聊得很热乎！ 理发师傅高兴是有原因的，我们这些年轻的学生都是推头，就是用推子剪，很少剃光头的，但是我爷爷剃光头那是要真正用剃头刀子的，而这位师傅最高明的就是剃头刀子耍得好，几乎很久了没有人让他用剃头刀子刮过头皮，今天遇到知音他可以大展才艺！ 师傅把水烧的很热给我爷爷烫了好几遍，然后用热毛巾盖在爷爷头上，接着打开刀子在一块长条磨刀布上来回蹭，估计我爷爷的头发焖的差不多了，这才动刀子。先是轻轻剃了几下继而动作大了，刀子滋滋很有节奏的响着，爷爷花白的头发在剃头刀子欢快的歌唱中一片一片的落在地！没有多久头发剃光了，头皮刮得的特别光，我摸了摸一点也不扎手，我爷爷连连说好，师傅越发兴高采烈，分手的时候两人还说再来---- 接着我带爷爷看了我的教室看了我的宿舍，爷爷一边参观一边总是忍不住摘下帽子胡噜自己的头皮：“奶奶，剃的很舒服-----”一路说了好几次，我也很高兴！没有想到一回家老爹下了班正在家里着急那，一见面狠狠说了我一顿：“你爷爷啥岁数了，七十了你不知道，你带他跑那么远，摔着怎么办，一点也不懂事-----” 当年我们家在新城南街一号，呼一中在旧城，从我们家到学校等于从呼市东头到西头，我是用自行车驮着我爷爷，现在看是有点冒险，那时候人们做梦也不知道会有出租车！ 但是我爷爷喜欢跟我一起玩，喜欢我带他出去走走转转，我带他去公园他也很高兴，说早就知道老虎这回见着真的了----- ······ 我这一辈亲兄弟叔兄弟九个，就是说我爷爷九个孙子，但是我最大，我爷爷也跟我最好，临死的时候一直问我：“小小家来了吗？”我当时在巴盟，火车倒汽车急急忙忙还是没有赶上，爷爷临咽气的时候最后一句话还是问：“小小家来了吗？”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 有一天我弄了两张乌兰恰特的戏票，李小春的“智取威虎山”，我说爷爷咱们听戏去吧，京剧你喜欢不喜欢，我们老家一般是豫剧和山东梆子，爷爷很高兴，晚上不能骑自行车我们从南街一号一直走到乌兰恰特！ 不亏是名家名角，李小春唱的就是好，爷爷听的很过瘾，爷爷虽然在老家也经常听戏，但是老家的条件和呼市乌兰恰特比较就差的远了，不说演员，就那灯光布景和软座，农村就望尘莫及！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回家的路上爷爷似乎有点闷闷不乐，我再三问他，爷爷叹到：“小炉匠是个忠臣，怎么是个丑角扮相，座山雕早晚得败，他忠奸不分，奶奶---” 天哪，当年全国就几个样板戏，爱看不爱看每人都看过好几遍，对于杨子荣和小炉匠的爱憎相当分明，但是从来没有听见过像我爷爷这样的评论，不知道怎么爷爷冒出这样的评论---小炉匠是个忠臣！ 也许爷爷自己也知道这样说小炉匠不合时宜，一路上也就不再说了，但是估计爷爷心里一直在嘀咕。其实我爷爷说的也对，按照我们老家的观点，小炉匠真的是个忠臣，我们老家讲义气，对于忠奸很看重的，不管你跟着谁，不管主家对错，不管国家、老板、还是朋友，背叛总是不得人心，他们崇敬忠诚，哪怕是愚忠！ ······ 爷爷走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1978年爷爷去世，我虽然急急忙忙回了老家还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前年回老家安葬父母，我看见爷爷的坟墓不由得跪下大哭一场，去年清明回去扫墓，原计划今年还回去的因为疫情没有回去，明年一定要回去看看的，再往后不好说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老了！ 三叔曾经指着我们的老林和祖坟说，这是你老爷爷，这是你爷爷，这是你爹，要是你回来这儿是你---- 我说，我肯定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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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1 08: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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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2 08: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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