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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晓沪
夜雨潇潇晚过十点，书桌上已在充电模式的手机接到一条微信：知青晓沪今晨在当年插队的腰屯农舍中突发急病离世。当即悲从心涌，又一个执着的理想主义者选择一种尊严的方式将生命奉献给北疆的黑土地。
时光倒流50年，上海虹口区虹镇老街附近的香烟桥路小学操场上正进行一场少年先锋队授旗仪式，新当选的大队旗手1米80的身材在小学生中如鹤立鸡群，那时还没统一校服，身穿一身旧军装脚登解放鞋的晓沪立即吸引了操场上数百名男女生的眼球。大家纷纷打听这位刚转学而来的大个子究竟是何方神圣？那是个平均主义盛行的贫困年代，干部子弟和百姓子弟常常没有什么区别，家庭收入差距不会超过50元。晓沪好像是南下干部子弟，为人豪爽，挺讲义气，喜欢出头主持公道，在班上很有威信。我和他是同届邻班，也曾被选为少先队大队学习委员，和他一起共事觉得十分可信可靠，他敢于拿主意，说话干脆利落，有领袖之风。
文革打乱了正常的学习和毕业，与晓沪无缘混乱短暂的中学时代。再次见到他居然是在挤满裹着棉大衣戴着狗皮帽知青的北上列车上，当时我和沙泾中学8个男生梦想戍垦北疆报名插队黑龙江边爱辉县爱辉公社三好大队第二生产队，在彭浦车站挤上了北行的58次专列。同车厢近百个座位挤得满满的，一打听都是去三好大队的。突然有一个高高的熟悉身影站在过道上大声指挥着同伴摆放行李，略带尖细的嗓音显示他就是晓沪。招呼相见拥抱后得知晓沪他们中学30多人是去三好四队插队，显然他是领头的，一会儿就被同伴叫去处理事情去了。火车一路北行，同车厢上百个知青开始一路闹腾，三好一队有个好显摆喜挑衅的傢伙，四队知青和一队知青开始赛歌，后来发生辱骂斗殴，好在晓沪控制力较强又明事理，车上逐渐平息下来了，但还是埋下了祸根。
火车到哈尔滨三棵树站又换慢车去北安县龙镇，再換乘长途客车6个多小时才到爱辉公社，三好大队各队的马车集中在公社分别拉知青去生产队知青居住点。我这才知道三好大队原名是里三道沟，二队即西屯，四队为腰屯（大队部所在）一队为东屯，三队为北新村，相互间隔2公里左右。数月后，一队和四队的知青就因为列车上结下的梁子打了一场群架。晓沪在那场群殴中光荣负伤，住院月余。听说，那天晓沪是去解释劝说的，谁料一队哪个楞头青从背后给了晓沪一铁锹，当时就休克了。幸好此伤后来基本痊愈未留后遗症。
知青下乡经过几年劳动锻炼，身体也发育好了，又具备文化优势和超脱农村宗族的公平背景，很容易掌控了生产队的领导权。我和晓沪不久都成了各自生产队负责人之一。后来恢复高考，我回沪复习功课终于在1978年考入黑龙江商学院离开了磨砺八个春秋的黑土地和晓沪失去了联系。
再次见到晓沪是在一位插兄上海的家中聚会上，那天好象是插队30年后的某日。晓沪已碾转回沪，还是那番豪爽义气，说话利落，饱尝风霜的他流露出对黑土地的留恋，认为当年的乡亲、伙伴们终日真情相待，没有丝毫的虚伪。不象今日的城市人和公司里太复杂太世故。他那时己担任上海石化集团下一个营销部门的负责人，承担许多销售指标的压力。那天喝了不少白酒，一起怀念过去纯朴的日子。
几年前即将面临退休的日子里，在插兄老马那里又听到了晓沪的惊人之举：重返黑土地。马兄讲晓沪前二年体检出肝脏有瘤，但不清楚是否是癌。于是晓沪决定放弃治疗，病退返回当年插队的腰屯，租了农舍，选择过农民的生活方式。马兄还专程去探望过他，晓沪养了一群鸡，自己做饭，过起日岀而起日落而息极简的农家生活，精神和身体状态居然挺好。
于是，腰屯的乡亲们又动起开发晓沪潜力的脑筋，在新一轮组建农业股份合作社运动中，坚请当年的知青队长重出江湖，担任合作社法人代表，带领群众共同致富。晓沪显然义不容辞不顾身有隐疾，再次出山。开始二年风调雨顺合作社获利颇丰，众口交赞。执料去年遭遇水灾，收成锐减，一些和产出挂勾的政策补贴也突然变卦，晓沪不免有四面楚歌之感，亲自赴京搞公关，回沪拉赞助，总算补上亏空。
上周末，我们生产队的插兄聚会大家还谈到争取秋天去黑龙江看看这位真正实践扎根边疆一辈子的理想主义知青。
恶耗传来，唏嘘之余，感慨万千。在当今大多数时候人们无需作出牺牲的时代，我们如何去理解和尊敬象晓沪这样敢于自我牺牲的知青。晓沪无比热爱祖国的北国边疆，热爱那里的草木，乡亲和生活方式。他作岀的牺牲是无私的，令人尊敬的。可能要提升边疆农民的生活水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许多无私的奉献，但只要有人是真正的付出，我们应当尊敬。晓沪是一个人离去的，他不願拖累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和朋友，这是勇士的气度，我们应当佩服。我为能相识这样的勇士而感动，请大家记住楊晓沪这位执着的有激情和勇气的同龄上海知青，他让知青们自豪。
千枝鸣 2015.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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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5 08: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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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6 07:3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