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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北印象之二 渔猎与农耕
过小年了,街上的年味儿开始浓了起来,除夕夜越来越近了。很怪,每当过年,总会想起东北,想起兵团,想起那些在黑龙江边的日子。那也是乡愁,一种对第二故乡的思念吧。
乡愁像细浪一样袭来,浸润着久已干涸的沙漠,它会使你在喧嚣的城市中感到充实,会使你那渐趋干瘪的神经慢慢饱满起来。
最初的日子总是难忘的。我们从北京出发,几天后的深夜到达目的地,那时叫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独立三营2连的连队。营里一位副营长(应该是连里的领导,为什么是营里的领导,到现在也没闹清楚)致欢迎词,别的都忘了,只有响当当的两句话记得清楚:“……同志们!食堂给你们准备了馒头和汤……”后来,我好像记得,这副营长还真就姓汤,巧合。不过,这碗汤和那个后来那个声名远播的、“稀里逛荡的汤,从北安到嫩江,一直喝到建三江”的汤可不一样,那是面条汤。浓浓的汤,还有黄瓜片,鸡蛋花,黄白绿相间,色香味俱佳,很好喝,印象深刻。
因为知道已经身在在黑龙江边,当晚吃完饭,就有人想去江边看江。后经老兵(老几个月的兵,其他城市的知青,大哥大姐一样)的劝阻,才作罢。
第二天早上,天刚微亮,拿着洗漱用品就直奔江边,路上已是三三两两一群一伙的人了。到了江边,见到对面,瞭望塔,人影车影,鸡鸣狗吠,那就是苏联。好奇,兴奋,但刷牙时才发现黑龙江水很混,小失落。其实,江那边的平庸景致也让人失望,因为,让珍宝岛给吊起了胃口,总觉得对面要是机枪大炮坦克才对头。乱世出英雄嘛!这话对,但要盼着乱世,心里就阴暗了。好在没出现乱世,否则,我们也就没有今天的回忆了。不过,虽没出现战争,一场小小的战斗,就把那“乱世出英雄”胡思乱想给冲没了。
没几天就进入了抢收“水麦”的战斗(八月上旬该收完的小麦,因为雨季的到来被泡在了水里了)。麦子大量倒伏,麦地变成沼泽,收割机失去作用,只能上小镰刀。并且,已经泡了好多天,有的已经发芽了。记得那年一冬天,我们吃的都是蒸不熟的馒头,杂面馒头一样,灰灰的颜色,粘牙,这是后话。
眼前的问题是,我们的行李没到,就参加战斗,每天一身泥水,也没得换,第二天晾干了再穿,硬帮帮,盔甲一样。为了鼓舞士气,上级提出“小镰刀打败机械化”的口号。最终,大家还是坚持下来了,取得战斗胜利,但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口号鼓舞。这之中,老兵们的帮助才是大家坚持下来的外部力量。至于主观,只有靠自己调节了。这也很难,从想打仗当英雄,到每天落汤鸡似的跟植物玩儿命;或者从衣食无忧的状态,到需要自食其力,每人情况不同。还有许多消极的情绪,都是无奈,都是“流水落花”一样的落寞,需要自己调节自己。庆幸的是,大家都能成功调解。麦收之后,行李到了,也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基本恢复了元气。
我在兵团从事过多种生产活动,渔猎和农耕就是其中时间较长两种。渔猎是在41连(老2连),农耕是在48连和45连。当时就觉得很原始——打渔用手划船,种地用锄头除草。那垄长的望不到头,一天一垄,垄中吃午饭,下午到头回家。尤其是收大豆,用小镰刀撅着屁股割,累得直不起腰,想伸直腰要试探性地一点一点地直,直快了就有点怕把腰撅折的感觉。但现在想来,却从没有因艰苦而感到不堪回首,反而觉得那时的生活充满了情趣。时间似乎帮你滤掉了一些负面的记忆。
一、渔猎
棒打狍子瓢舀鱼,是五、六十年代,早期建设者开发下游建三江的事。但我在沿江,也却曾遇到过类似——起码是“形似”的事情。那是刚到41连不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发生的两件事。
1. “瓢舀鱼”的惊喜。
新兵分配,我被分到炮兵排(也是打渔排)六零班,发的60炮没怎么用,只记得打过一次靶,以后就一直放在哪儿。多数时间就一直是进行我们排的专业生产作业——打渔。生产工具是船和渔网,第一天下江,我有些失望,这船也太小了吧——毫不夸张,大小就是北海里划的船,也是人划。我以为,起码也应该是机动的呢。
很快江水封冻,我们新兵每人又领到一双长筒雨靴,和之前发的雨布围裙配套,很像卖海鲜的小贩。好像还有棉手套,记不清了。穿着这身行头,我们就开始工作了,零下几十度,遛网(从网上往下摘鱼)手指冻僵了,不能单指分别活动,摘鱼很费劲。摘下的鱼,也只在冰面上跳几下就冻硬了。见我们怕冷很受罪的样子,老职工们经常让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去,找个地儿暖和暖和!”可开阔的江面,哪有什么暖和地儿呢?但我们也乐得休息一下,毕竟,手不用去碰刺骨的水和冰凉的鱼,自然也就会暖和许多。
渔网都是下在靠近江中心的位置,可是,有一天,我和天津的安永吉可能还有程海宁,却神差鬼使地往一架山江套里溜达,说是去那里找鱼。你仔细琢磨一下,大冬天的,江面冻着冰,要找水里的鱼,像有常识的人说的话吗?然而,居然真就找到鱼了,并且,还是个小鱼汛呢。
那天,我们像撒欢儿的兔子,满江套子乱窜。可是,没窜多久,就有了惊人的
发现。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那是什么?”
平平的冰面上,只见不远处,淡墨色的冰面下面白花花的一大片,什么东西?
我们蜂拥而上,仔细辨别那下面的东西。“是鱼群!”我们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快来看啊——”安永吉向江中心的人们喊着,请求支援,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但旋即我们又都有些泄气。本来我们还怕鱼跑了,告诉江中心的人快点过来,一起想办法。可仔细再看,鱼都贴在冰底下翻着白肚一动不动,死鱼。不知谁不甘心,趴在冰面上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兴奋地说:“活的!”我也趴在冰上看,果然,每条鱼的鱼鳃都在缓缓地扇动,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真是一惊一乍,一惊一喜,起伏太大,让无辜的神经有点受伤。
很快拿来冰穿子穿冰,在冰面打了个窟窿,捅破了冰,水和鱼就泉水般地涌了出来。那一瞬间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看着突然冒出的鱼,看着心里爽极了,我们几个傻笑着。网是用不上了,于是,拿来打冰眼时用来捞碎冰的笊篱,一笊篱一笊篱地捞,毫不夸张,就像从锅里捞饺子一样,并且,也冒着热气(冷气)。足足捞了两麻袋,总有五、六百斤吧,个头一样大,一水的亚罗鱼(大小类似于小鲫鱼,但比鲫鱼窄)。
后来听老职工说,鱼在刚封冻时缺氧,会在岸边未冻透的地方寻找氧气。这种现象会有,但不太好找。以至于后来,每当我冬天路过河流湖泊,还是很好奇,想看看那下面会不会有缺氧的鱼。的确,以后就再也没遇到和听说过此类事件——我们是幸运的,就那一次。
2. 棒打“狍子”搞笑版
第二年春天,打渔排分散到各处打渔,副班长带我们半个班去了哈达颜渔房。在一个江中荒岛上,有个地窨子(半地下房屋),里面没炕,第一宿就把被褥直接铺在了地上睡。第二天早上发现,被子褥子都潮的能拧出水来,赶快拿出去晒。幸亏阳光足,晚上不至于再受其累。
房子家具差点,但餐标很高,天天吃鱼,高蛋白低脂肪,“浅水鱼油”,都是自己打的。并且,还学会了吃鱼要挑鱼头吃,还学会了吃鱼的口诀:鲤鱼头,鲶鱼尾,季花(可能是鳜鱼)肚子,虫虫嘴。是指这些鱼的这些部位好吃,有油。记得当时食用油供应很少,于是,我们就经常吃鲶鱼,不用油。将锅烧热,收拾好的鲶鱼像做贴饼子似的贴在锅边,一会儿鱼油就被煎出,出了油又反过来再煎鱼,味道很好。民间的许多技巧虽是逼出来的,但简单实用,聪明绝顶。
我们住处的下面就是我们的“码头”,停船的地方。除了停船,还泊了一个硕大的柳条篓子,直径有一米多,里面储存我们打来的鱼,够一定量,就划船送回连里,或送去霍尔莫津(红毛鸡),由营里来人拉走。对了,这也是我们的保鲜冰箱,我们吃的鱼,也是从这里面拿的。
岛上的生活是枯燥的,打渔回来经常呆坐,枯燥的呆坐很容易使人产生妄想。当时带了本鲁迅的书上岛,读了几页,就想写书了。好在因为年少爱动,未几,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了去,遂未横空出世。想来也是,像我这样涉世未深的人,若思维文笔上真如鲁迅,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可能很快就over了。
这让我想起了张永起,我们的班长,哈尔滨知青,老高中,为人耿直但失之狷介。屈原般的忧国忧民,就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据说他后来胆大包天地给中央写了封信,就被抓了,现行反革命罪,坐了多年牢。有一次师里巡回批判(类似于宣传队巡演,音响设备等标配与宣传队基本相同,就是演员和心情不同)到三营,我接待,极想给他和另一人一些特殊照顾,但被拒绝了。我当时不解,后来想想,可能是他们在那时候觉得无望,自我封闭了。我曾暗自庆幸,幸亏当初没有学成鲁迅,像鲁迅那样向黑暗势力扔“投枪”。否则,“投枪”投中的肯定不是黑暗势力,而是我自己,就像张永起那样。但我还是佩服他的勇气,现在我也敬重他当时的行为。据说,那时给他的阴影,一辈子都没有消散。其中主客观原因,令人费解和遗憾!
言归正传,怎么就棒打打狍子了呢?确切说,不是狍子,而是“老等”,“长脖儿老等”,学名灰鹤。一种能长到一米多的大型涉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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