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川枫叶 于 2015-1-23 22:40 编辑
没有亲历北大荒严冬的人,不知道“大烟炮儿”是什么?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暴风雪无休止地怒吼起来像鬼哭、像狼嚎、像虎啸,像动画片里的怪兽,铺天盖地呼啸而至,撕心裂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的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暴风雪交加中,刺骨狂舞的雪粒肆无忌惮地拍打着你的身体,拍打着你的脸颊,生疼生疼的。好像一把把手术刀逼向你的肉体。 裹着雪粒的旋风吹得你刹不住脚,追呀追呀追着你跑,骤起的旋风将把你卷到空中再甩下来才解恨似的。雪粒一会又变成片片大朵大朵的雪花漫天飞舞,即使你戴着狗皮帽子,厚厚的棉大衣的领子竖立起来,围巾包得再严严实实的也无济于事。你看吧,脖子里照样会钻进去不讲一点情面的雪粒,凉叟叟的感觉中心里头还打着冷颤。 眼前昏暗数米处看不清人,辨不清方向。就像北京遇到的雾霾天笼罩着天地之间,车辆无法前行一样。人向前走着,还不断地掉转身体,用后背抵挡一下,倒着行走免得吹着脸、冻着鼻子、吹的人喘气都不均匀了。 小时侯在北京,早听说北大荒冬天寒冷之极,有冻掉耳朵、手指、脚趾头的传闻。如今下乡到了北大荒,才真正领教了它的厉害。我的鼻子两次差点被冻掉,幸亏老师傅的提醒,用雪轻轻地敷慢慢缓过来的,到后来还是脱了一层皮。 这不“大烟炮儿”又刮起来了,眼看着前面一个沟坎瞬间便被暴风雪填平了,给人以一马平川的景象,走在上面喀哧喀哧的作响。踩在被雪刚刚填满的沟的地方,刹那间就如同平地一样,变得坚硬的地面上没能留下自己的一个脚印。(大雪迅速结冻被覆盖上了)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独自从离住地不远的林场小卖部出来,路径一个小沟,刚刚走过一个小小的木板式的桥,便遭到“大烟炮儿”的袭击。我只好在原地背转过身去。这时谁能料到就在我一转身的瞬间,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在我跟前,我顿时吓了一大跳。因为昏暗中不知道是谁。只听到对方说了一句:“小张,这是你同学给你的一封信”递到我手里就不见人影了。 我手里拿着这封厚厚的信,纳闷?我的同学?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同学,没有一位知道我下乡到了北大荒具体什么地方,谁又能给我写信呢?。凭着平时的经验知道只有几米之远的距离是我们的木工房。于是我乘着“大烟炮”停息的瞬间摸索地躲进木工房,急忙拆开信一看。心里紧张起来,原来是个“单相思”的煤干校的一个比我大八岁的干部写的情书。走上社会我是第一次遇到此事。况且我又是团支部副书记,怎么能涉及个人的私事。心里砰砰地跳。自言自语中:咋办?怎么处理这封信?怎么处理这件事?对!守口如瓶谁也不能说。 寝室每天都要在炕洞里填上几根扳子,一天我趁着屋里没人赶紧把那封信扔进了炕洞里,正打算离开,一想不行,别留下马脚。于是转身从炕洞里取出燃烧着的信,把信笺一张张抽出来重新投入炕洞,直到燃烧尽了才放心。之后给了对方一拒绝的纸条,这件事就了结啦。 晚上睡在大通铺上,与我隔着几位知青的铺位,一位姓易的机关干部总是挑着眼睛盯着我看。噢!我猜出来了,原来她和那位“单相思”的干部都是四川老乡嘞。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坦荡自然。 那个年代不敢谈对象,就是医学书也不能看,有个当地的青年看了一本《农村医疗手册》,就被说成是“小资产阶级的低级趣味”。共青团也别想加入。我们那时除了干活、吃饭、睡觉,就是睡觉、吃饭、干活。成了典型的“三能”青年。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的思想被束缚起来,一心一意地“接受再教育”扎根农村干革命。 经过北大荒“大烟炮儿”的洗礼,我们的意志坚强起来了,我们的娇、骄二气棱角磨掉了。青春美好的憧憬也被“大烟炮儿”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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