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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4 20:5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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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面粉厂往事
名山这个秀美的边境小镇,从第一个粮油加工厂,只有孤零零面粉车间,发展成豆油车间、白酒车间、面条车间、养猪场、淀粉厂、木材厂等,昔日空旷荒凉的北大荒边境小镇,年复一日地被这一代无私的垦荒者们,一寸寸改造建设成,服务满足于十二团全团职工家庭基本生活需求,每到月中,各连队的大马车,牛车排在厂大门口,搬面装油,一里多长的阵势那是真正的繁荣气派,孩子们跟在赶车的车老板后边跑,欣赏车老板跟看欣赏英雄董存瑞似的,崇拜极了,车老板也特别能趁机显摆几下,故意大鞭子一甩,”叭叭叭“地脆响,马嘶牛鸣,吓得孩子们捂着耳朵一溜烟地猛跑,车老板们豪迈的笑能传出几万里。
热闹持续喧嚣了十多年,从农场引进东风汽车和”28“后(胶轮拖拉机)牛马车渐退出农场的历史舞台。
厂里最大的官是指导员,周爱民周指导员,一个短粗胖的身材,说不说话都瞪着两只炯炯牛眼的江苏人,曾在共和国领袖王震将军部队里当过兵,参加什么战争,打过许多仗,得过数枚军功章,我和指导员家的胖丫是死党,胖丫趁她爸不在家时,偷偷打开她爸军用皮箱,翻出这些珍藏得完整的,带着残留伤痛的荣誉,对我炫耀同时,我们还快乐的共同穿了穿指导员带肩章的厚呢子军衣,小孩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只感觉过去的军装真带劲,心里别提多美了。
三、我大姐的命运交响曲
我大姐初中毕业分到军马连,无比荒凉的天空一角,仅几户人家,基本看不见人的影,偶尔能看见一条狗跑来跑去调戏大公鸡玩儿,随着各地知青的陆续到来,才算有了点生气。
军马连,顾名思义以养军马的连队,几百匹部队训练过的战马在这广阔天地由专人放养,放假去看我大姐,夕阳西下时分,欣赏过这壮观的一片片飞速狂奔的云似的战马,惊天动地由远而近翻江倒海地扑面而来,脚下大地如同地震一般的巨晃,老长时间才能慢慢地寂静下来。
训马这么狂放的活,当然轮不到我身体柔弱大姐,各个农场以种地为重要产业的支柱,北大荒的黑土地那可是浩瀚一望无际,从这头根本看不到那头,一进入田地,人立刻被黑土地吞噬,瞬间变得渺小微不足道,主种小麦苞米大豆,春种秋收,春种还好,有机器播种相对轻松,夏天铲地全靠人工锄草。
夏天的北大荒虽说空气凉爽,中午时分太阳强光的直晒也能掉下一层皮,本地草甸子盛产蚊子和小咬(专门吸血的小虫子),也难怪:在这个满是荒草甸,几乎看不见人的荒地里,蚊子小咬们也难吃上一顿美餐,纵然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依然被无孔不入的这些东西们,叮得手脚肿胀,每天一进大地这些不要命的玩意儿,携家带口,呼儿唤女,成群结队地往人身上扑,一通猛咬,于是人裸露的皮肤,马上鼓起各色不一的红红肿包,忙的乱抓一气,即使出了大地老远,饿疯了的蚊子和小咬会穷追不舍一路跟着回到宿舍,绝对不放过任何机会,想法很明显,打死也要做个饱死的蚊子和小咬。
秋收那是最惨烈要命的艰苦过程,缺少收割机,那机器叫康拜因(收割机),机器紧缺,苞米和大豆全靠人工一点点在大雪降前抢收,割大豆割苞米一人一垄,两三千米遥远距离,一天两垄一个来回,返回到地头已是全身散架直不起腰,躺在地上,望着蓝天,死的心都有(我大姐后来说)收割完扒苞米,山一样高的苞米一堆堆,一根根苞米和苞米杆子分离后,拉到场院搓粒晒干再归粮仓,伴随着丰收的喜悦和身体过度地消耗,好在进入冬季,可以好好的休闲一阵子。
北大荒只有春夏秋季这几个季节繁忙,冬天终于能轻松悠然好过一些。北大荒的成长与开创,是每一位农场的领导和老一辈职工们用年轻的生命和青春换来的,前人付出,后人享受同时,更应该谨记老前辈们的为农场的建设而献出的一生热血青春代价。
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想来颇为辛酸心疼我的大姐,偏远的连队,夏天,我大姐回家探亲,可以选择马车,或者牛车,有到老王单位拉面拉油的车都可以搭,就算是走,空气新鲜边玩边走也还好,冬天可麻烦了,区区几十公里,因为交通极大的不方便,导致我大姐探亲一次回一趟家都特别的困难。
孩子多,平时只依靠老王有限的一点收入,日子过得紧紧吧吧的,我大姐这么早出去工作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很多时候老王捎信给我大姐说,“你妹妹谁谁又生病了”,家里没钱了,回家送点钱来吧“,父母之命大过天,我大姐一根筋的孝顺听话,只要老王一招呼,一叫苦,多大的风雪,也要跑回来完成老王的心愿。
尤其是冰天雪地天气极恶时,北大荒呼号的大雪虽然停止,但是成堆的雪,被狂风吹的结实而光滑,仅有一趟哗哗啦啦响的老旧的客车,常因天气恶劣而停运,也不知道当时老王和赵太后是因为孩子多,还是心太大,也可能算计明天架怎么打法,也没人送我大姐,也没心思顾上我大姐,一个不到18岁的女孩,在凛冽寒冬中,只露出两只哈气遇强冷变成冰霜的双眼,孤独地等着没有希望到来的车。
等不到车来,我大姐便用双脚一步步艰难丈量几十公里的雪地回到连队,北大荒的冬天零下30多度寒冷的狂风,能把人活活冻死,我大姐穿着厚厚的棉猴,不停地跺着双脚让身体保持体温,还是冻的抽搐,但她硬是顽强地走回了连队,她用她柔弱而又坚强的毅力在这艰苦的岁月坚持奋斗了八年。
打从家里有了第一辆永久牌‘28’大自行车,暑假假我常骑自行车飞过小沙石子公路,横穿20多公里去连队看我大姐,记得她的连队有一个北京的女知青,外号叫”老怼“忘记名字了,人长的五大三粗,特别有劲,喜欢开拖拉机这样的新生事物,她也是农场第一个培养的女拖拉机手,后来还上了农场的报纸,当时也算是先进的风光人物。
我们一家在北大荒没有亲戚,每次大姐回家探亲我们弟妹都会尖叫着四处炫耀着呼喊:我大姐回来了,我大姐回来了,现在想来,我高兴的是我大姐会给我们买好吃的糖果和水果罐头,也会给我几毛钱,买我疯狂想了几个月的小人书,然后我大姐会严肃教育赵太后:一定让弟妹多看书,长大才能有出息,也不知道赵太后当时是不是上心,反正我是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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