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劲草山丹：刘四万老汉

屹梁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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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四万老汉

我们到生产队时，听说村有个叫刘四万的老汉，已五十大几岁了，对他产生兴趣是因为他的名字。他生在旧社会，怎么会叫这个时髦的名字呢？一打听，原来过去陕北穷，特别是上边有个叫子洲的地方，深山沟岔更是穷上加穷，老人盼着子孙富起来，能挣上四万块就改变命运了，于是给他起了这个充满期盼的名字。可是，终究没有奇迹发生，刘四万不但没挣到四万块钱，穷的连婆姨也没取上，不得已逃荒到了下川我们这个村子落了户。

老乡告诉我们，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是没婆姨，恓惶的没人给缝缝补补，做衣做鞋。那会儿可不像尔格（现在），啥都能买到，都是这家媳妇给做双鞋，那家婆姨给缝件衣裳，所以，他养成特别节俭的习惯。后来我们发现到了夏天，他很少穿鞋，多是光着脚走路，好在黄土高原石头少，久而久之，磨出一双铁脚板，走山路如履平地。他说话有点含糊结巴，一般很少和人拉话，只是自己闷头干活，也算村里一个怪人，根据他的特点，队里安排他管理菜园子，反正他不怕寂寞，干活很认真。

我身体不好，劳动十个月后，就上不了山了。队里分配我到菜园跟刘四万老汉学种菜。慢慢的，我发现他是个细发人，对菜园，可上心了，像侍弄孩子似的，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春天，他教我把菜园的地耙得松松软软，拢成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畦子 ，施肥、撒籽、间苗、灌水，打掐、按部就班，有条不紊。闲时，菜园就我们俩人，他给我交代完活，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我们静悄悄地各干各的。忙时，让队里再派劳动力，经常是派来几个婆姨，她们一来，菜园就热闹了，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这时的刘老汉就发威了，如果，他发现谁手下的活干得不好，过去就一边比划，一边吼叫，吓得婆姨女子悄悄的不敢言传，埋头干活计。我暗自窃笑，想上菜园偷懒没门，这老汉可比生产队长厉害多了。有的婆姨领教了，再不愿来菜园帮工。

菜园最美的时光是夏天，各个差时开的菜花，引蜂招蝶，翩翩飞舞。各种蔬菜都陆续结果了，粉红的西红柿、绿色的柿子椒、紫色的茄子、白色的花菜、一畦畦的韭菜、一串串的豆角、一丛丛的芹菜……最稀罕的是一条条顶花带刺的黄瓜，怎么长得就有二尺多长，爱死个人；红水萝卜，水灵灵的，像个棒槌，我们在北京的时候，也没见过那么大个的水萝卜，有个同学挑了两个最大最美的，到邮局用木盒子寄回北京了，有人说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我倒是认为，主要是刘大爷种菜的水平太高了。我跟刘四万大爷说：“这黄瓜和水萝卜都成精了，长这么大，能进北京农展馆了。”他听了不言传，只是咧着嘴嘿嘿地笑。

我们菜园种的菜，一小部分分给社员，大部分都拉到城里卖了，挣回的钱，攒着，到年底给大伙分红，是一笔不小的副业收入。刘老汉管着菜园，近水楼台，可从不往回家拿一根葱一头蒜，这和我们高风亮节的雷书记如出一辙，从不吃果园的一颗果子，我们队的这个好风气，真令人钦佩。

我们队的副业在整个公社都是有名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有人传说，他的存折上，真的有四万块钱，是有一次他去供销社存钱，把折子丢了，被人发现的，后来找回来了，那以后，大家知道他有钱了，就张罗着给他找了个婆姨。

不久，队里让我去办学教书，我离开了菜园，刘四万老汉又一个人侍弄菜园了，他还是不吭不哈，只是收工回家，有人给他做饭了。到夏天我们还发现，他不再赤脚，开始穿鞋了。

迷迷糊糊

陕北乡亲淳朴善良，我们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