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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9-2-9 12: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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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窄窄的椅子靠背上也常常站立两三个人,因为上面的空间有限,而且列车在行进途中晃动厉害,他们必须佝偻着身子并牢牢抓住行李架的边缘才不至于被甩下来。
而且,我要说到与沙丁鱼罐头的不同之处,罐头食品尚有标准化的香味,而身处如此密集嘈杂的车厢内,在被蒸汽机车头一路喘气地拉了两三天后,空气就会变得污浊不堪,大蒜味、饭菜味、烧酒味、香烟味、臭脚丫子味、焦糊味、厕所外泄的无孔不入的尿粪味……还要加上壮硕的、柔软的肉体们好几天没清洗的那股“肉格气”,融合混杂在一起然后随着列车的颠动不时涌动,简直令人呕吐和窒息。再加之各种略带夸张的方言和暴力倾向明显的咒骂与恫吓,以知青为主体的旅客情绪随时都会引爆。
在那个风雷激荡的年代,上海知青们当然记得从黑龙江三棵树驶来的54次列车,这趟车与55次对开,被称作“强盗车”或“垃圾车”,前者形容混乱,后者形容肮脏。我五哥是黑龙江知青,每次回沪我都要去车站接他。
那个时候,去上海火车站(俗称北站)接客送客应该算门技术活,首先要掐准时间,但那时列车晚点是常态,对于一辆严重超员的列车来说,能安全驶到终点,晚点实在算不了什么。
然后需要获得一张站台票,这需要手持知青发回来的电报,才能到指定窗口购买。没有电报的人只能凭自己的眼光瞅准哪位旅客此时准备进站,而他身边又没有送客的人,那么上前打个招呼,借用他的车票去买一张送客票,也能混进去。当时的人们都比较善良,一般情况下都能帮你。
在西北风呼呼吹的站台上焦灼地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终于来了,从远方射来一束光柱,寒冷而的刺眼的车前灯似乎要将接客的人们射穿,然后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将整个站台照得雪亮。
没等列车停稳,被水蒸汽淹没的站台上已经大呼小叫起来,看到站台上亲友的知青们开始从窗口向下面扔行李袋,鼓鼓囊囊的,横七竖八地捆着彩色的绳子,装满了东北的土特产:黄豆、玉米、番薯干、木耳、榛蘑、绵白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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