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历来反感“饥寒起盗心”之徒,也不屑于与偷鸡摸狗之辈为伍,但我更恨暗地告密的奸佞小人。我怎么可能与其同流合污呢? 怀疑猜忌和中伤依然在知青中蔓延。没有人站出来公开与我理论,我无法自证清白,更无处鸣冤。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盗用我的名义告密?我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不善交际,但我向来与世无争,从未在知青中得罪过谁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除了继续忍受白眼和误解,我又能怎么样呢?随它去吧。 告密信没有奏效,佘某还是被省水电学校录取了。 一年后,我与小青一起造访原知青办主任周立金。自我介绍之后,周很奇怪地问:“你就是王安平?”“是啊。”“你与竺某有啥矛盾?”“没有啊。”“那她为什么要用你的名字写举报信呢?” 天哪,陷害我的人竟然会是她! 这真应了那句古老的名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竺某是本公社三个留守知青中的唯一女生,在佘某相邻的小队落户。她曾告诉我,同伴们离去后,为预防不测,孤身一人的她每到夜晚就紧闭门窗,就寝时绝不会忘记在床头放一把锋利的柴刀。 我同情她的处境,更钦佩她的勇敢与坚强。在原先离去的同学和我的眼中,她是既善言谈又活泼大方颇有教养的女子,这从大家送给她的雅号—“博士”便可见一斑。 她对我俨然以大姐自居,曾用“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安慰屡遭“政审”打击抑郁沮丧的我。而我也乐于在偶尔搭伴赶场时充当她的临时保镖。 此刻,她在我脑海中的形象轰然坍塌,剩下的只有愤怒、鄙视和厌恶。 显然,当初她企图一箭双雕,用告密信阻止佘某进入水校以便自己取而代之,同时将告密者的恶名转嫁到我的头上。 可怕又可恶的女孩! 真相大白。我却无力诏告天下洗刷冤屈。因为那些留守知青们早已带着对我的误解陆续离开了农村。而竺某也悄悄转点不知去向。 1998年12月30日,我应邀参加本校(贵阳市第十六中学)赴天柱知青上山下乡30周年纪念会。 之前我反复考虑怎样找竺某算帐:是单独质问她?还是当众揭露她?我太想出出这口憋在胸中长达24年的恶气了。如果她主动赔礼道歉,我能不能原谅她?我该不该原谅她? 竺某没有出现。 今年(2008年),我又将参加本校“老三届”同学离校暨上山下乡40周年纪念会。但我已经没有找竺某算帐的冲动和与她理论的兴趣了。 年近花甲,昔日的怒火和怨恨已趋于平静。回顾历史,我以为是畸形的年代让竺某产生了畸形的心理,是特殊历史时期恶劣的政治环境扭曲了她的人格。从这个意义上讲,她又何尝不是可怜又可悲的受害者呢。 当然,这绝不能成为她告密和陷害别人的理由! 我想类似竺某这样的告密者在当年的知青中也许不乏其人,如果他们能够重新审视自己当年的丑陋行为,真诚认真地反思和忏悔,也许会得到受害者的宽恕吧? 因为我深信,道德法庭只对道德尚存良知未泯的人具有威慑力。 仅此而已。 2008-1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