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峰我又来了!从车中走出,细细品察着山,身处其中,或置身于外,各俱品味,不免便会想起在此地当知青的那些事来。 青年人是热血的,他们对待这个世界,永远是真诚且炙热的。这是青年人不可或缺的优点,但却也有时候,成为绊住他们脚步的致命缺点。与热血相对应的词,是冒失激进,这是许多青年人都会有的通病。这不禁使我想起一句老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清醒的灵魂万里挑一。激情面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后来,此类的思考被公之于众;鉴于理解,应是当时经济发展的停滞与就业平衡的双重需求,这些思考便被整理成了一种简明统一的历史答案了? 落宿于山峰天街的民宿,已是黄昏临近,转过头,山脊都已经逐渐的被浑浊的夜色给吞噬了,在吞噬之中,是否还残留有知青慌忙地背影呢? 知青运动的兴起,给历史的交代既不平凡也不豪迈。上山下乡的运动并没有为其社会的发展与个性的发挥变通其所应有的模样。从一开始,所有参与者都表现出极度的狂热,使得整个发展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常有英雄色彩,却又时而滑稽可笑。 思绪沿着多雾的山峰一路彷徨。没有城市的喧闹,少了读书和招工回城机器的轰鸣声。我独自的坐在无月的茅草屋里,黑夜中偶尔会映衬出自己的光晕,它不时地披洒在我的肩上,但给予的是没有温暖与柔和,反而显得更加孤独与失落,剩下的都是憋屈的情绪在身体中呐喊。 听当地人说,黄昏是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山都是知青的背影, 山峰也改变了通常的形状,思绪在放肆的狂奔,在晨间的雾水里,在黑夜的煤油灯下,在梦与现实的边界,在所有的情感之外才知道自己在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山区的秋夜,已是十分干冷的。一袭秋风夹带着茅草枯黄的落叶,卷来了阵阵的寒意。不禁让人打个寒战,我裹紧加厚的夹衣,沿着毫无生气的知青茅草屋徘徊,那小屋微弱的灯光象幽灵式的一闪一闪,这里全然不见虚假的繁华。零散的人,把那张黝黑的脸颊深深地缩在竖起的衣领下面。看不见自己的面孔,也看不到自己的神情,留下的徒有麻木与机械,僵硬与呆滞。 平日里,知青的劳动变成了镰刀,割断了回城和读书的希望。曾记得16、17岁的时候,我常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水,看着被甜菜覆盖生机的山坡,还有被岩石炸平的山路,以及山坳中清澈的水库,望着那充满老茧却无法使自己饱腹的双手,竟忘记了生活本身的残酷与狰狞。为此,整个知青的心路历程,都在世人面前一览无余。 历史的车辘曾经在那一代人的肉体和精神上无情的碾过,不会留下任何的回忆与痕迹,即使有些饱读诗书的思想者,对时局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却因为自己的冒失,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生死悲歌:《知青之歌》的作者任毅冤狱始末。更有甚至者,他们没有熬到改革开放的那一天,就已经做了历史激情的替死鬼,留下得只会是遗憾与残缺。每每回想这些,仿佛就有大片泪 水从我的脸颊滑落。我睁开了眼,缓缓展开掌心,不知是酷夏雷雨的倾洒,还是人类自己的最后一滴眼泪。总之,它是那么的晶莹,那么的剔透。 此刻,久久伫立在秀峰凸出的坪前,眼前的东山峰,已被雾闷得严严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什么却又非常清晰。其实,山,在我无知无邪的青涩心中,似乎是一个没有邪恶的老者,沉默地承受大自然的塑造,接受生命的冲刷,无怨无悔。而冬后的山,则是历经沧桑后的一种苍茫,我似乎观察到山的无奈。72年,只有16岁的我进山砍柴,探触到山体的宽厚和深度,任凭春夏秋冬,炸石划树,燎茅垦荒,它自岿然不动。我就感觉到自己某个层次上的柔弱与未知,甚至觉得生命颇有迷离之感,想起自己无法与山体保持平行的姿势。 眼前,天街的灯光慢慢减少,整个知青广场渐渐沉寂在黑暗里,此时,山里的露水开始重了起来,我带着略显迷茫的眼睛,向青年缓缓走去,我看见了那个时代,那个激动人心的青涩年代,我吮着山之甘醴,嚼着山果的苦涩,枕茅草而卧,有树遮风雨挡烈日,有山风撩襟,那感情还是充满了神奇般异常,这感情掺和着想象,或者梦一样的东西,常常在流年里纠缠着我。 东山峰啊!总归划过我心里的一抹忧伤,在爱你的地方,一定有它该爱的理由,所以,我至今仍然守护着我的精神的栖居之地,渴望那一缕知青精神之光的伟大照耀,使我在这灰色日子的重重压力下不至永久地沉落。 2022.8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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