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4-15 16:40 编辑
四十四,陈钊其人 安徽省国营龙亢农场,位于怀远县境内,一九五八年初即开始筹建。当时安徽省委任命孙家禹担任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实际主持工作。 但龙亢农场机构隶属体制,数番变更。直到一九六零初,方正式收归省农业厅管理,后归属农垦厅。 一九六二年五月,龙亢农场在天长县大圹圩建立分场,围湖造田,开垦三万五千亩土地。一九六四年,大圹圩分场独立,直属省农垦厅管辖。 岳中林于一九六二年担任龙亢农场党委书记,一九六五年调到大圹圩农场担任党委书记。而孙家禹一九五八年即担任龙亢农场场长,一九六四年又担任大圹圩农场场长。 二人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场长,二人以前对待工作有不同意见,各有心腹,纯属正常。但文化大革命造反派将他们在工作上的意见不同,或派系之争,按阶级斗争理论说成是敌对的路线斗争。 随着上面鼓吹“文攻武卫”的妖风刮起,全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以武斗的方式在全国展开,实现了毛泽东“为全国全面内战干杯”的预祝。 大圹圩自然不可能是世外桃源。 老场长孙家禹恐惧文革中的斗争形式,吓跑了。“保岳派”失去了主要打击目标,只能将目光盯在孙家禹信任重用的中层干部身上。 “保孙派”打击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党委书记岳中林和办公室主任陈钊。同时,他们配合龙亢农场的“保孙派”,经常到农亢农场对岳中林夫人朱艺芳不时发难,进行揪斗体罚。朱艺芳主管财务,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加上平时工作坚持原则,一些人怀恨在心,被斗实难避免。 大圹圩农场下面各队两派,则分别揪斗各自的打击目标,开始揪斗中层干部,由开始的文斗,逐步走向体罚。 “保孙派”和“保岳派”,双方都在做“武卫”的准备。 农场没有枪支,但有的是铁锹钢叉,这些农具,要是用来打架,杀伤力绝对不亚于大刀长矛。 场部办公室主任陈钊,饱受“保孙派”体罚之苦,他被“保孙派”单独关押在鬼棚,不准出门,但允许他老婆给他送饭。他老婆心疼男人,用桂圆炖了一只老母鸡,冒充中药盛在一个大药罐内,给他送去。看守检查时,他老婆将药罐揭开,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看守是个土老帽,不知这是美味药膳,挥手放行。他老婆又用桂圆泡酒,如法炮制。时间一久,被人揭穿。 看守知道自己被陈钊两口子糊弄后,徒伤自尊,将陈钊打了一顿。 现在眼见下面两派磨刀霍霍,在做武斗准备,陈钊知道情况不妙,终于买通看守,偷偷跑了。 陈钊原先是天长县委中层干部,家在天长县城内,他躲到县城家里,还在四下请人望风把守,防止“保孙派”前去将他揪回批斗。 “保孙派”亦不肯善罢甘休,计划组织人手,去县城强行将陈钊揪回。 但他们计划不慎,走漏了风声,行动时间被陈钊知道了。 陈钊派人送信给我,谎称天长县造反派邀请我们“保岳派”,去参加天长县的一个联合批斗县委的大会,请我务必在某日下午带人赶到天长县,为将来大联合打个基础。谷志瑞已经安然出走,我对此事并无兴趣,但我想顺便打听一下龚毅青的安危,于是带领“保岳派”一百多人,分乘两辆汽车于当日下午赶到天长。 谁知到了天长县,见到陈钊,他却说因有人要在批斗会上挑起武斗,会议临时取消。因为人多不方便,我亦来不及去看望龚毅青。好在陈钊为我们这些人安排到一家饭店,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否则,我们连饭都吃不上。饭后,陈钊要我开出来天长县人数的纸条,我统计了一下,写好交给他。他要我签个字,我亦照办。 事后我才知道,其实跟本没所谓天长县造反派要和我们大圹圩的“保岳派”联合批斗县委这回事。 陈钊是以此为借口,让我们这些“保岳派”的人去天长,目的是吓退前来揪他回去的“保孙派”。陈钊知道他调动不了我,便撒谎将我们“保岳派”骗到天长县,为他自己解围。 陈钊的目的已然达到。 四年后,我已经有两个孩子,大圹圩农场也改建为安徽建设兵团二师九团了,工人们每人增加了两元工资。原先老知青十八元的,增加到二十元。我的工资一直是十六元,增加到十八元。按当时规定,每人要补发一百多元工资。我当时已经是三连的文书,领工资时,会计孙大刚告诉我,扣去我的补发工资一百元,我还倒欠公款二百元! 我惊问为什么? 孙大刚说,你有次带人到天长县参加什么批斗县委当权派大会,在一家饭店打条子吃的饭,欠这家饭店三百元钱。现在饭店拿条子找到团部财务股,还有办公室主任陈钊的签字证明,财务股决定扣除你补发的工资一百元,剩余的欠款,将在你每月的工资中每月扣除五元,直到你全部还清。 就是说,我将在四年内,每月只拿十三元工资! 我按照陈钊的要求带人为他解围,他居然将所有人的这顿饭钱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陈钊此时,早已经调走,我没办法找到他。 我还能逐一去找当日跟随我去天长县的这些人,去要这每人几元钱的饭钱吗? 我只好自认倒霉。 孙大刚虽然是“保孙派”的,但我俩是好朋友。我将事情前因后果对他一说,孙大刚大骂陈钊无耻。 我笑笑,说:“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钱我还,我还能为这种事情装孬吗?” 小杨为此,跟我大闹,痛陈我此项对家庭的负罪,几乎几十年未住口。 我欠公款这件事,后来岳中林夫人朱艺芳知道了,问我为什么欠那么多账,我也没告诉她原因。 我知道我要是对她说起原因,陈钊走了,她会为我将这笔钱还上。 但我不愿意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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