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和母亲来农场 文革初期,在上海“一月风暴”推动下,安徽省的造反派夺了省委、省政府的权。下面各市、县乃至各人民公社的造反派们,均照此办理,在全省刮起夺权风。但造反派夺权后,观点难以统一,造反派之间都认为自己这一派的行为是正确的,走的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对方走的是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加上为争夺权力和支持各自要保的老干部不同,矛盾更深。最后,两派由“文攻”发展到武斗。 解放军“支左”,是文革的武斗,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好派兵干预,用军队来稳定局面。 这也是文革混乱恶果下的无奈之举。 解放军“支左”,就是支持左派。可两派群众,谁是右派? 对事物的认知,只有对错,何来左右?左右问题,谁也说不清楚。因此解放军的“支左”,解决不了两派武斗问题,武斗反而越演越烈。 后来在“军管”下产生的革命委员会,方显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威武、实用。 但实行军事管制,毕竟是权宜之计,名声也不好听。和平年代,何须军管? 故迫使造反派“大联合”和解,重新拉上“革命干部”搞“三结合”执政,成必然之势。 文革开始前后不到三年,全国各地的“书记”和“长”们,从“革命领导干部”一下变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转眼之间,又从十八层地狱被“解放”出来,重新成为革命领导干部。 先罚后赏,叫他们感恩戴德。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们从邓小平当年给毛泽东的三封信中,可以看到即使是伟人,也不能免俗。 苟且偷生,真不是说着玩的。现实,往往逼迫你苟且偷生。因为只有苟且,才能偷生。一个“偷”字,凸显了“生”的无奈。 革命委员会的建立,特别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形势安定后,昔日那些在学校里“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我们要革命,我们要造反”天不怕、地不怕愚昧的“红卫兵”们,有很多人还沉浸在伟大领袖“天下者,我们的天下”的革命浪漫主义的幻想之中,还热衷在“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的以天下为己任的热血之中。岂不知在当权者的眼里,他们早就被厌恶,这些人显得多余而碍事了。 红卫兵响应毛主席号召,先是“破四旧,立四新”,后是大串联、大造反、大武斗,他们都成了“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的职业革命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人驱使的走卒。 红卫兵运动持续两年多,终于使毛泽东厌烦。 面对学校长期停课闹革命学生失学的现状,尽管党中央和中央文革领导小组一再呼吁小将们“复课闹革命”,但收效甚微。 一九六六、一九六七、一九六八年这三届,仅高中毕业生,有四百多万人呆在城里无事可做。 直到一九六八年暑期,大学仍不招生,老三届升学无望。 工厂尚未全面恢复生产,工人还在革命,老三届就业无望。 各种、各级领导班子的位置,更与老三届们绝缘,他们参政无望。 何况,还有更大量的在这三年里积累起来的初中毕业生在社会上游荡。 这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 一九六八年底,毛泽东向全国的失学学生发出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贫下中农若能教育学生,他们还需要让自己的子弟去城市上学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即,全国开展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 此后,便有近两千万知青“很有必要”地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他们尚未成人,就要背井离乡,别亲人,辞故土,上山下乡。 这些少男少女们,远离城市和亲人,来在陌生的荒山穷乡、大漠边塞,受尽磨难。宝贵青春的荒废,美好理想的破灭,艰苦劳作的折磨,高压政治的摧残,穷困潦倒的生活,一股脑无情地纠缠着他们,而他们无法摆脱。 四、五十年以后,这些人中的有些人,在回忆起当时被流放岁月生活时,一篇篇“青春无悔”的红色文字,竟然怀念得似乎有些后悔回城了。 有趣的是,歌颂上山下乡的人,没一人留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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