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搬进新居和拾蘑菇 十月中旬,场部公路旁边新盖的四间宿舍平房盖好了,在食堂下方,紧靠在电站旁边。 原先黄场长对我和生产组秦组长说好的,这房子是给我和秦组长两家住。 但黄场长临时改变了主意,说这四间房屋另有它用。 他是想将分场的场部办公室和业务办公室分开。 而我和秦组长住的工棚,早就是危房。经过一夏天的日晒雨淋,已经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倒塌。 我对黄场长这样出尔反尔的做发极其不满,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知道,盖房子是以解决我和秦组长没住处向上级要的基建费,凭什么不让我住? 我二话没说,径自搬进去住了,并请当地的泥瓦匠给我在屋子里砌了一口灶台。 秦组长见此,也忍不住擅自搬家入住新房。 四间房子,他家人多,住两间半,我家住一间半。 黄场长对此也无可奈何。 但我的举动,挑战了黄场长的权威,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从此以后,我和黄场长的关系开始由友好转为戒备,最后导致恶化。 黄场长知道我和总场金隆奎书记的关系不错,我的工作是总场下文任命的,他无权将我免职。工作上他也挑不出我有什么过错,不能对我怎么样。 但他借口加工厂缺员,将原来分工发电的小杨调到加工厂干活。发电是轻松的工作,而加工厂是体力活。黄场长这样做,显然是心存报复。 我笑笑,懒得说话。 黄场长并不知道我们在大圹圩农场受的是什么罪,加工厂的区区活计,何足道哉。 和黄场长的关系弄僵后,没有影响我愉悦的心情。 毛泽东死了,四人帮垮台了,我也住进新居,这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我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快乐。 林场买不到蔬菜,我自己开垦的小菜园栽种的蔬菜不够吃,而吃菜,是每天都需要的必需品。 怎么办呢? 我想,在这遍山都是腐树烂木的深山林场里,要是在这里找不到野生的蘑菇和木耳,那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于是,在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里,下班后我开始钻山沟寻找蘑菇和木耳。 果然不虚此行。 我在场部旁边不远的山沟里,发现了一大片未及时调运出去、已经腐朽的木材。这些腐朽的木材堆积在一起,有的枯树上长满了蘑菇和木耳。 这些硕大而肥嫩的野生蘑菇和木耳,茂盛地生长着,煞是爱人。 我不由喜出外。 我没带盛装东西的篮筐,又不愿意空手而返。于是我脱去长裤,将两只裤脚打结扎紧,采了一裤子鲜蘑菇。然后我扛起胀鼓鼓的裤子,穿着短裤,美滋滋满载而归。 一老工人见状,惊奇地问我:“甄干事,你怎么这副模样?你裤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说:“是野生蘑菇。” 他叫道:“你疯了?野生蘑菇有毒!” 我明白了,原来这里的人不敢吃野生蘑菇。 怨不得这些蘑菇无人采摘呢。 我解释说:“不是所有的野生蘑菇都有毒,大部分野生蘑菇都没毒,像我采摘的这种野生蘑菇就没毒。” 这个老工人惊讶不已:“你认识?你能分清有毒没毒的野生蘑菇?” 我笑笑,说:“当然。我认识什么是有毒的蘑菇,什么是无毒的蘑菇。告诉你,花色的和鲜艳色彩的蘑菇有毒,这种深茶色的蘑菇没毒。” 老工人一脸狐疑。 他哪里能知道,我在十来岁大饥荒的时候,就常到六安城外的乱葬岗子去捡蘑菇、地耳,那里白骨累累,一般人不敢去。那时候我就在当地老人的指点下,认识什么蘑菇有毒,什么蘑菇能吃了。 晚上,我们家吃了一顿鲜美的蘑菇鸡蛋汤。 这些蘑菇,够吃几天的。事实上吃完也不怕,再去采摘就是。 吃完饭,我家大孩子在路边小桥上玩耍,我远远在门口看见那个老工人在和他说话。 孩子回来后,我问他:“刚才那个老伯伯是不是问你我们家晚上吃的什么菜?” 他惊奇地问:“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开心地大笑。 野蘑菇不仅能吃,而且好吃。 后来场里的人争相仿效,都去那里采摘蘑菇吃。那片长蘑菇的地方为我们无私地供应了一年美味,直到第二年蘑菇被人们采得绝种,方无人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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