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7-10 15:08 编辑
毛 车
木易是也/文
在我赶马车七年生涯中,翻车打坞是家常便饭。“毛车”(马惊了)也不计其数。那车“毛”的真叫一个稀里哗啦、一塌糊涂、惊心动魄。有那么两次至今都让我忘不掉。
一次给家属房卸完柴火已近中午,准备收工回大车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跟车的王绍博已经坐上车,我把落在地上的“角锥”(捆柴火的工具)往车上一跩,咣当一声响,几匹马载着车上的人一下子窜出飞奔而去。“绍博别动,快趴下!”我大声喊着,手中攥着鞭杆儿紧跟其后。
家属房与大车班遥遥相望。望着惊了的马车跑到马号栅栏前,因大门关着,几匹马急掉头,小里套马被绳索绊倒跪地的一刹那间,绍博从车尾部出溜下来,只见这老兄原本红扑扑的小脸儿吓得煞白、魂已落魄,好在人平安无事,我悬着的心稍稍落地。瞬间,小里套马腾地跃起,四匹大马拉着空车叮了咣当、叮了咣当,只见车轮左右交替悬空,车身大幅度摇摆,车上的叉子、铁锨、角锥、角锥棒散落一地,为拉柴火加宽的坚固横竖大跨杠也分崩离析,那动静震撼着我的心。
四匹马沿着马号栅栏绕了大半圈上公路,过小桥向西(20连方向)狂奔而去。我追赶到小桥,马车早已全无踪影,心腾地又悬了起来。正打愣儿时,哒...哒...哒...哒...哒,一单骑由远而近跑来,正是咱车上年富力强的青色辕儿马(五六岁的公马)。只见牠侧歪着身子躲避着拖在地上的缰绳,昂头挺脖、雄赳赳气昂昂、双耳直立,瞪着两只清澈透亮警觉的大眼睛,呼扇着鼻翼,鼻孔中喷出两缕浓浓白气,打着响鼻,张着嘴呲着两排大马牙咴...咴...咴地叫着,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我哪有心思顾及牠,天知道牠是怎样甩掉那一身羁绊独自挣脱的呢?三匹惊马拉着没有辕马的空车将是怎样一种情景?后果呢?没有了辕马两只车辕就像海中颠簸的小船儿,上下起伏呼扇着向前冲刺。即使牠们跑累了自己想停下来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更何况要是伤了马再撞了人,咱的罪过可大了去了。越想越后怕,始终悬着的心砰...砰...砰简直要蹦出来。正踌躇,一老职工(记不清姓名了)骑车从20连小卖部回来,我说明情况,跨上他那辆坐骑怀揣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向公路前方疾驰。
过20连、修理所,来到18连和通往团部的大路口又为难了,往何方呢?
天无绝人之路。两个半大男孩儿从大路方向过来。“诶!看没看见三匹马拉着空车跑过去?”这俩小子回身用手指着来的方向:“俺俩一直搁那噶哒过来的,没看见。”我的心稍稍踏实了些(说明马车没从大路跑下去)驱车进18连营区,但见三匹马被栓在路边的木桩上悠哉悠哉安然无恙。我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原处。经询问才知是18连知青战友们拦截惊马,几匹马往路边一掰(一闪)车轱辘掉进路边沟儿里车戛然而止,其中一个战友被马缰绳把手背划了一道大血口子。咱千恩万谢致过歉,准备打道回府。
没有辕马怎么把车带回去呢?暗自思量,物色一番,决定用小里套马担此重任。想的容易真的实施起来以至于在回连队的路上真是费尽了周折。在把小里套马往车辕子里套时,牠想方设法把屁股左扭右转就是不肯退进车辕子里,三番五次、五次三番,连哄带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牠塞进了车辕,另两匹马栓在车后,不是往回赶车而是徒步牵着往回带。好不容易过了20连,转过弯看见小桥看见大车班了,高兴的心情还没容得释放,又给了我一闷棍麻、麻烦又来了,由于从西至东是一段小慢坡儿路,小里套马不允许“后秋”(控制停车的一条板儿带)碰屁股,一个劲儿的往前急奔,我怎能受得了啊,跟不上时就一拽缰绳在公路上兜一圏儿,调整好方向继续前行依然如就,又再兜一圈儿,三四百米的路程也不知兜了多少回终于到家了。又急又气、又烦又燥、又累又热,满身满脸的臭汗,全身散了架一般,早已经饿过了劲儿的我,沮丧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到这时我才彻悟,大车班老王头曾瞪圆了他那双鬼精鬼精的小眼睛,一脸正经,操着纯正的东北腔儿跟我说:“男的车前车后,女的产前产后,生命关口哇!捅马屁股这活计,好汉不希得干赖汉子干不了!”
另一次毛车更是了得!几乎把小命搭进去,也就没有咱今天在这白活儿的份了。说的是“走麦城”。但当年那股英雄气概咱引以为豪。如今那种……荡然无存喽!
六七十年代一挂马车价值两万多块耶,比现在的“奔驰”、“宝马”怎么样?跑“蹄”了,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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